嬿婉坐在窗下,看着外面晴光和蔼,风不扬尘。春寒过后开始有明媚之意的阳光随着微风倾斜在她的眉眼间上,衬着那浓密的睫毛翩然欲飞,阳光绕过羽睫印在她白皙的面庞上,投下深邃而沉静的阴影。
若是太后不曾为了自己的女儿扣留公主,皇帝不会置气与太后僵持,嬿婉也就没法子抓着这个机会逼太后退居清漪园。
等到端淑长公主回来的时候,太后依旧可以一边在后宫和储位的问题上搅浑水,抓着权柄不放,一边有两个亲生女儿承欢膝下,共享天伦之乐。
可这样的局面是被太后自己的狠心打破的,她拿着嬿婉的女儿作筏子,嬿婉就釜底抽薪折断了她的权柄。
退居清漪园,不过是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罢了。
一饮一啄,皆为前尘,嬿婉对太后的话可不是只是说说而已。
太后被嬿婉算计了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反应过来,只是她已经在皇帝面前做下了承诺,就是反悔,只怕也晚了,嬿婉自有办法让她不得不认。
太后就这样付出了她的代价,那罪魁祸首的皇帝呢?
若不是皇帝拿着端淑长公主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做一个砝码,四处摆放,左右权衡,太后不会被逼到这个境地。动手的太后将镰刀挥向了更弱者,这是不假的,可最根源的皇帝呢?
皇帝的代价又在何处呢?
永琰已经渐渐长成,想来也不会太久了。
嬿婉并不曾回应慧贵妃刚刚的话,她看着窗外的春光,长廊下挂着湘妃竹编的帘子,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对面还挂着只琉璃风铃,那是和敬带着两个小妹妹一同穿的。
透明的琉璃珠折射着七彩的光,轻轻碰撞着,是叮叮当当的清脆。
风来,铃响,声音仿佛是故人借远方微风吹来的私语。
嬿婉轻声笑道:“快到春天了,廊下摆些牡丹花吧,要姚黄的。”
慧贵妃仿佛也听到了那风铃摇晃来的寄语,静静一笑。
不远处的罗汉床上,璟妘和璟宁手牵着手并排着睡着了。光扫过小女孩细嫩的脸庞,细细的绒毛只有在这个角度下才纤微可见,衬得白嫩的脸颊如同水蜜桃一般清甜可爱。
她们昨日骤然被带走,还是在素来不亲近的太后的慈宁宫,自然难以安枕。如今回到了放心的地方,吃饱了就犯起困来。
慧贵妃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凑在嬿婉的耳边,轻轻笑道:“昨日多亏了璟妘,若是没有她哄着璟宁,还不晓得她要怕成什么样子。”
璟妘很聪明,被召到太后跟前就领着妹妹行礼问安,做出十足的孝顺模样来。
既然太后以侍疾为名留下她们,她就打着侍疾的名头不肯离了太后左右,跪求太后进食,又陪着太后用膳用汤水。除此之外,一口旁的东西都不肯入肚。
太后不肯留她们夜里在正殿侍疾,她就乖巧地去了后殿,到了才摆出公主架子来,只让带来的宫人服侍,不许慈宁宫的人入殿。
嬿婉笑着叹道:“太后扣下她们是昏招,她只怕太后更多用了昏招,让她们姐妹病在慈宁宫来胁迫你我,因而处处小心。”
她凝视着初见少女之姿的女儿,心爱道:“我的女儿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