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芽衣七岁。
她出生于初秋,那时的枫叶还没有完全变红。
她与安明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初秋,安明比她要小二十天。
那天雷电龙马抱着小小的安明放在她身旁的婴儿床,她眨着眼睛,看到对面同样睁着眼睛注视着她的安明。
从那时起芽衣就对这个“弟弟”生出了许多好奇,比如为什么他不会哭?为什么他不喜欢好看的小裙子。
在芽衣学会说话后,喜欢挂在嘴边的便是“姐姐罩着你”,可她也知道自己并不像是姐姐。
安明总是一副安静的样子,又或者是悠哉的晒着太阳。
而她总是有很多的问题想要去问,从安明那里也总是能得到解答,不知从何时起,她发现自己对安明有了更深的依赖。
在安明离去的那天,樱曾对她说过,不要爱上安明。
芽衣不懂什么是爱。
她只是不想安明离开自己,想要一直牵着安明的手,一起学习、一起练刀、一起躺在午后的廊道里懒洋洋的晒太阳。
“爸爸,爱是什么呀?”
在安明离开的那天,芽衣向雷电龙马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她想要懂得什么是爱,那样才能去回答那日樱的话语。
雷电龙马看清了芽衣脸上的表情,思索片刻后回道:“就是你想要共度一生,永远陪伴在身边的人,”他并没有敷衍芽衣,而是很认真的进行了回答。
“那,就像是爸爸爱妈妈那样...”芽衣抿着唇,还是没有懂得自己对安明的感情是不是樱口中的爱情。
自那年之后,芽衣练刀便更加刻苦,同龄人在玩闹的时候,她将时间全部投入道场,拿着那把安明只用过一次的竹刀,一次又一次的挥下。
待到芽衣七岁时,她的身子已要比同龄人更加修长,而眉眼间也多出了几分坚定。
最初她练刀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追赶安明的背影,但现如今早已不单单仅是那一个理由,练刀也是为了拯救出云的未来。
芽衣决心要成为诏刀使,为出云的未来而战。
雷电凌一将这全部都看在眼里,轻叹一声道:“如果是芽衣,或许真的能够得到【鸣】的认可,完成你我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可我不愿让她去触碰那把诏刀。”
“......”雷电龙马明白凌一的意思,成为诏刀的主人,哪怕一生极少拔刀,最多也只有五十的寿元可过。
而以芽衣的性格,在得到诏刀后又怎么可能不拔刀?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他教给芽衣的道理。
“芽衣的未来,应当由她自己来决定,”雷电龙马眼神平静,他是如此的深爱着芽衣,又怎么可能替她决定未来。
雷电凌一沉默片刻,幽幽的叹了一声:“在这种时候,你倒是很像一位父亲。”
“谁说不是呢。”
雷电龙马笑呵呵的拍了拍凌一的肩膀,“也许你我正在见证出云的传奇诏刀使诞生,芽衣一定可以抵达刀道的极致。”
“足以穿越大日的阴影?”
“足以斩断大日的阴影!”
雷电龙马眼神坚定的回道,从始至终,他都百分百无条件的相信芽衣的未来。
...
...
院落的池塘前。
芽衣怀抱竹刀坐在枫树下,安静的注视着枫叶一片片落在湖面,荡漾出一圈渺小的涟漪。
她又何尝不知父母的期待,那也是她的心愿。
为出云彻底斩断源自大日的阴影,结束那注定的死局。
最后,堂堂正正的打败安明,将他留在身边,就像是曾经的日常那样,度过再平常不过的每一天,这就是芽衣全部的梦想了。
——
无奖竞猜开始啦~
阿晴呀明日几点可以补完本章?
A:十二点
b:十八点
c:我阿晴不写啦!
请在选项内进行投票,奖品是为阿晴为爱发电一次()
——上面留着做彩蛋()
——
她要成为最强的诏刀使,将安明带回家,为此哪怕练习再苦再累也不会哭。
【芽衣,见字如面。
坐在风暴堡垒的悬崖边,我在写想念你的信。
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一周,风川家的骑士精神果然很有意思,当代执掌【岚】的诏刀使阁下也是很热情的人。
说来神奇,这里的风竟然可以磨练体魄,如果是芽衣的话肯定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
樱姐姐待我很好,你不必担心。
希望你也不要将自己逼的太紧,比起成为诏刀使,我更想要你开心。
安明,于风暴堡垒】
芽衣端坐在池塘边的石桌上,将安明寄来的信念了许多遍,直到将其中的内容都背下。
信封内还夹着几张风景照,芽衣鼓着嘴小声的说着:“既然都能拍照了,干嘛不拍几张自己...”
她都不知道安明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安明第一次给她寄信是在离开雷电家的第一个月,信封中告诉了芽衣以后每隔一个月便会写一封信送到雷电家,但她不必回信,因为他也不清楚那时会旅行到了哪里。
自那之后安明每隔一个月就都会准时送来一封信,而芽衣也从中信封内的文字读到了安明视角下的出云。
可为什么...为什么信封里那个人的名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
樱姐料理的方式很娴熟。
樱姐的刀术很精湛。
樱姐姐说她最喜欢的樱花鲜少盛放。
樱...这个名字在信中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这让芽衣心里烦闷的心情也愈发严重,小芽衣并不懂得这是从何而来的感受,甚至还去询问了自己的母亲。
可得到的只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雷电光希噙着笑意说:“我们的芽衣,终于也有了心上人了呢。”
芽衣不懂母亲的意思,只是她稍微想通了一件事,樱曾对她说过不要爱上安明,那只不过是可恶的谎言。
那女人...分明是想要自己独占安明,不要爱上什么的,从一开始就只是诡计!
芽衣鼓着小嘴,每天练刀的时间更长了,唯一的变化就是那日复一日练习的草人,被她想象成了樱的清冷小脸。
总有一天她会成为最强的诏刀使,亲手将安明从那冷面女人的手中抢回来!
“坏女人!”
“冰雕脸!”
“砍死你!”
小芽衣鼓着嘴凶巴巴的对着草人进行着输出,站在暗处观看的雷电龙马捂着脸幽幽的叹了口气。
自家这女儿还没长大成人呢,这心里就已经惦记上情敌了,这可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了。
该说这是良性的动力呢,还是该现在就去给安明那小子来上一拳?雷电龙马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从收到安明的第一封信起,芽衣便开始学着写信,虽然没办法发给安明,但还是写了一封又一封,最后全部认真的收在小箱子里。
等待着也许哪一天,当她将箱子用信填满,离去的男孩就会站在门口,向往常一样冲着她微笑。
就这样,芽衣等来了与安明分开的第二个秋,枫叶依旧红的鲜艳。
...
...
风暴壁垒。
抵达此处已经过了四日,风川家的确展现出了足够的诚意与热情,这也是对于樱的尊重。
堡垒侧面环绕着一圈无形罡风,只要稍加触碰就会遭受强烈的反弹。
“其四为岚,斩【志那都彦】所锻而成;
可令裂风摧折大地,云奔雨啸狂飙不息。”
樱站在安明身后,伸出手触碰罡风,轻易便将刚烈之风握于掌心,“此风可磨练肉体,以身为刀,铸造至强之身。”
风川家自古便是王族骑士,而其修行的方式则与其余家族都有所不同,那便是以身为刀,追求极致的肉体爆发。
如此方可执掌至强之刀。
“那樱姐是什么流派?”
“我么?”
樱浅粉的唇微抿,眼神中露出认真思考的神色,仔细想过后开口:“应当是超界,可自从抵达出云第一战后,就再也未曾使用。”
并非她不愿,而是暂时没有值得超界的敌人。
更何况她都数十个琥珀纪不曾拔出千樱,仅凭霜一刀便斩断八百万神,或许只有真正直面那轮大日的时刻,千樱才会等到出鞘的瞬间。
“我在想我的刀,应当是怎样的刀...”安明露出沉思之色,若有所感于罡风前盘腿而坐,感受着平和而锋锐的罡风,周身的气息渐渐与其频率一致。
樱安静的站在安明身后,守护他完成修炼。
只是无论多少次都不禁感叹,果然不论是怎样的轮回,安明都是真正的天才,风川家不传的呼吸法,竟是能通过罡风的频率感悟。
“他便是,高天原之子。”
风川秀依旧穿着那副骑士铠甲,声音有些沉闷,“小公主,所言,为真?”
樱摇头,又点头。
“源月笙所见并非全貌,但也未必没有道理,”樱平静的诉说着事实,“只是我有我的道理。”
源月笙自知十个自己都不一定能胜过樱半招,索性便同意了她的道理。
风川秀沉吟许久,“霜阁下,您对出云有恩,此事,吾中立,”风川家代代为王家骑士,此话便代表风川家主在三年后的那场审判时将保持中立态度。
“多谢。”
“不可,您无需,对任何人,谢。”
风川秀语气庄重,对着樱微微行礼,腰间那柄积聚着罡风的青色刀鞘剧烈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脱离。
樱微微颔首,没有开口,霜已然出鞘。
“那便满足你的心愿。”
霜天一色,无暇之风顷刻出现断流,而后如狂风骤雨。
当心境被斩断的时刻,诏刀也将碎裂。
仅仅一刀,原本稳定的罡风便凌乱不堪,险些无法维持那笼罩于壁垒的罡风大阵。
“多谢赐教。”
风川秀将岚收入刀鞘,而那副骑士铠不知何时出现万千刀痕,如冻土般坚硬,在转身的瞬间顷刻崩裂。
樱在最后一刀收手,否则碎裂的便不只是铠甲,而是那柄诏刀。
但此非生死之争,自然点到为止。
而这一切,都没能打扰到盘膝感悟的安明。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风。
风川秀见状便轻拍刀鞘,岚如流光般飞出,笔直的落入安明身旁,竖立着悬浮在半空,爆发出更为汹涌的罡风。
而后便转身离去。
“奇才。”
这是风川秀对安明的评价,小公主果然未曾将视线落下,否则也不会那般断言。
与其说安明是下一个樱,不如说...他将是有史以来第二个有望超越樱的天才。
第一个是【真】。
那位出云历史上第一位获得诏刀之人,也是最初的诏刀使。
等到安明醒来已是十天后,睁开眼便看到了那柄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青色罡风的诏刀,就仿佛是冥冥之中的感应,他伸出手握住了刀柄。
“不可——”
如果是正常状态下,樱绝不会来不及反应,但这是在连续不眠不休十日守护安明的状态下,反应也不过是慢了一瞬。
但就是这一瞬,安明握住了名为【岚】的诏刀。
诏刀源自高天原之恶兽,既是禁忌,也是唯一的希望,那是属于“神明”的力量,凡人触及则必将承受反噬。
唯有得到诏刀认可者,方能使用诏刀,却仍需支付生命作为代价。
更何况是已有主之诏刀,这份反噬将来的更为猛烈。
安明在握住刀的瞬间,弥漫的雾气瞬间淹没了视野,其间缓缓浮现一只深橙色瞳孔,倒映出安明平静的模样。
志那都彦。
相传其为高天原之风神,后坠入污秽,侵蚀为恶兽为祸人间。
“我主...”
如叹息般苍老的声音浮现,似是忧伤,又是释然,“蚍蜉一生都在前行,可又怎能脱离大日的影子?”
出云人一生都在寻求战胜高天原的方式,却不知,大日的阴影从未远去。
不过是又一场轮回,又一次的重现。
高天原是高天原,可又何尝不是另一个出云?
“可谁是大日,犹未可知。”
安明平静的开口:“你的刀,不够格。”
而后眼前雾气如风般消散,现实中的安明也再度睁开了双眼,看到了樱焦急的脸庞。
“笨蛋!”
那是无比严厉的苛责声,但下一刻却是用力的怀抱,“下次不许再这样做...我会担心。”
望着樱的眼眸,安明轻轻点头,露出一抹微笑。
“樱姐,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所以你才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