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抬眸盯着林棠看了几瞬,提醒道:“林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朕既罚了他们,那便是他们有错。
你平日里无事,好好带着阿哥们种你的地便是。
朕的决定,还容不得你来质疑。”
林棠死死地握着身侧两旁的拳头,低声道:“儿臣知错。”
“天色不早了,回去早些歇着吧。”
康熙拿起一本折子,开口赶人。
“儿臣告退。”
林棠面色平静,规规矩矩地退出殿外。
这一刻。
她终于明白,哪怕她有价值,也影响不了康熙的任何决定。
林棠转头,透过南书房关上的门看了眼康熙在的位置,捏了捏手心暗道:
既然皇阿玛不稀罕父慈子孝,那日后的鸡飞狗跳就好好体验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步步传》里康熙四十七年,十八阿哥胤衸夭折。
紧接着太子胤礽被废,九子夺嫡正式拉开帷幕。
此后数年,前朝后宫一阵腥风血雨。
按照惯例,她应该是二十岁要抚蒙,那年大概是康熙三十八年。
康熙三十八到康熙四十七,中间有九年。
九年。
林棠无声地喃喃道:九年,足够她做很多事了。
一盏茶的时间到了。
“几位阿哥,你们起来吧。”
魏珠弯着身子叫胤佑、胤禩、胤禟起来。
胤?挺直了背,让胤禟扶着他起身。
林棠缓过神后,连忙伸出手把胤佑和胤禩扶起来。
“七弟、八弟、九弟、十弟,你们先回去上药歇息。”
林棠把胤佑和胤禩都交到他们的贴身太监手上,“我等太医来看看四哥便回去。”
胤禟扶着胤?的胳膊,不满地嚷嚷道:
“四姐,四哥就是个出卖兄弟的小人,你看他干什么?
病了活该。”
“住口。”
林棠板着脸,压低声音斥责道:“四哥都晕厥了,你不关心就罢了,还要落井下石吗?”
胤禟本就因跪了半天而难过,如今见林棠又为了他讨厌的人而指责他。
“我又没有说错,四哥就是个小人。”
他气呼呼地委屈道:“四姐你太偏心了。
四哥在皇阿玛面前出卖我,你不怪他,还要说我。
我日后不会再喜欢你了。”
林棠还没吭声。
扶着胤禟的胤?听到胤禟指责林棠,胳膊不小心动了动。
胤禟扶着他的手一松,便直愣愣地摔在地上。
他趴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胤?,怔了几瞬后,哇哇大哭,“十弟,连你也欺负我。”
林棠差点没笑出声。
她瞥了眼胤?,道:“赶紧把你九哥送回去吧。”
胤?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伸手去拉胤禟。
胤禟挣扎着不让胤?碰。
林棠揉了揉眉心,亲自弯腰把胤禟扶起,道:“九弟,你别闹了。
等太医看过四哥,我会找人问清楚今日的事。”
胤禟这才作罢,任由胤?和小太监扶着他回去。
他相信,等四姐搞清楚事情真相,便不会再喜欢四哥了。
等胤禟他们走远,太医也来了。
太医伸出手把了把胤禛的脉,道:“四阿哥风邪入体,方起高热。
奴才开几副药喝了,再好生将养几日便可。”
林棠听完太医的话,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她问:“可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太医又换了只手把脉后,犹豫了几瞬道:
“四阿哥如今体弱,晚间用完药后,可能会起高热。”
高热?高热会把人烧成傻子吧?
林棠皱着眉头,追问太医:“有没有法子能避免高热?”
太医微微摇了摇头。
林棠见状,虽有些失望,但也没再纠结。
既然喝中药不能避免高热,那便试试她以前发烧时的法子吧。
林棠先是交代苏培盛拿到药后赶快煎好,后又让麦田背着胤禛回南三所。
“你没事吧?”
林棠等麦田走后,提着灯看向张廷玉。
“见过四公主。”
张廷玉踉跄着站起,忍着身上传来的麻意,俯身行礼道:“多谢四公主关心,臣无事。”
林棠打量了他几瞬,道:“用不用派人送你回去?”
张廷玉抖了下腿,依旧拒绝:“多谢四公主好意,臣认的路。”
“好,那你夜间小心行路。”
林棠微微点了点头,提着灯转身离开。
直到林棠的背影看不见时,张廷玉才一屁股坐地上。
他的腿和胳膊都麻了,得缓缓才能走路。
魏珠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问道:“张公子,用不用奴才派人送你回去?”
张廷玉敛眉,笑着摇了摇头。
魏珠见他拒绝,也没有坚持。
等康熙批完折子后,就跟着康熙回乾清宫了。
当晚子时,南三所里。
胤佑和胤禩白日里跪的太久,都擦了药沉沉地睡去。
胤禛寝殿里。
胤禛如太医预料的那般起了高热。
时刻守在胤禛床边的苏培盛,见胤禛神情痛苦,急忙把胤禛额头上的布帕拿下来,换上沾满冷水的帕子。
胤禛察觉到凉意,微微舒展眉头,双手拽紧被子,嘴里无意识地叫:
“额娘…额娘…胤禛听话…
能不能喜欢胤禛…额娘…额娘…”
苏培盛听到胤禛的话,洗帕子的手微顿,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盂盆里。
主子太可怜了啊。
他跑去拿药时,无意间看到翊坤宫的宜妃娘娘派人在南书房外守着。
苏培盛听说,九阿哥一露面,便被宜妃娘娘派来的人接走了。
等他拿完药回来。
整日里吃斋念佛、闲事不管的成嫔娘娘也派人给七阿哥送来了伤药。
就连在宫里处境微妙的良嫔娘娘,也求着惠妃娘娘给八阿哥送来了东西。
只有他主子的额娘,永和宫的德妃娘娘,半点没有表示。
苏培盛忍不住地替胤禛委屈,德妃娘娘对主子的好就不能长久一些吗?
难不成因为生了十四阿哥,便又不要他们主子了吗?
苏培盛转念又想起往日,跟着胤禛在御花园的假山里偷偷哭的场景,眼泪止不住地越流越多。
床上的胤禛一直没有等到安抚他的人,眉头再次紧锁,眼角慢慢滑落眼泪。
寅时。
康熙等小太监们服侍他穿好朝服后,突然问道:“昨夜胤禛晕厥,德妃可有动静?”
梁九功弯着身子,“回万岁爷的话,昨夜永和宫的人传话说,德妃娘娘身子不适,戌时便就寝了。”
康熙眯了眯眼,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