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伟看了自家侄子一眼。
对于自己将来接班人的眼光，他暂时是相信的：“那后面你可得多盯着点，免得又闹出什么事情来。”
“好。”
严建柏把茶放到他面前。
“还有国营厂那边……”
严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继续道：“听说那个姜宏平最近做事越来越不知道分寸了，你找个时机，把他处理了，免得好好的厂子被他整的乌烟瘴气。”
姜宏平这个人有能力。
先前制定国营厂开源节流的方法，确实省了不少钱，也避免了一场麻烦，做的还算不错。
他刚开始也比较看重他。
觉得他虽然功利心有点强，但是好歹有几分真本事。
没想到后面升了主任，又荣升副厂长之后，做事越来越过分了，都有人告状告到他这边来了！
那这个人，绝对就不能再留了。
“我知道了。”
严建柏郑重的说道。
姜宏平也没想到，自己升得这么快，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上面却要求他可以退了。
“严秘书，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姜宏平在接到这个消息立马慌了：“我还年轻，我还干得动，我还可以继续为厂里搞建设……”
严建柏：“姜副厂长，你想为厂里鞠躬尽瘁的心思我理解，可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姜宏平立马道：“不是的，我可以解释，我……”
“你可以跟组织好好解释。”
严建柏毫不留情的打断他。
等严建柏一走。
姜宏平彻底瘫软在椅子上。
完了，他知道自己这下彻底完了！
顾明月还在热火朝天的忙着。
沈宴要上班，时安时宜还小，又还要上学，找人看孩子又不放心，最终还是找了蔡婶子帮忙看孩子。
付钱的那种。
刚开始蔡婶子怎么说都不要。
还是顾明月一再坚持，她才勉强答应。
有了蔡婶子的帮忙，她才能抽出更多的时间，忙上忙下。
卫生巾生产出来后。
问题确实和顾明月预料的一样。
没有多少人接受，甚至绝大部分人都羞于开口，更别说铺货，到处售卖了。
顾明月只好按照计划。
一边在内衣店里铺上展柜介绍，让大家逐渐了解。
一边给厂里的女员工亲自试用。
尤其是这一次，她还专门搞了一个宣传大会，在厂门口讲解卫生问题，宣传卫生巾的用法和好处，以及送卫生巾。
只可惜，吸引来的人并不多。
“这样能行吗？”
“我感觉不太行。”
“但我觉得，卫生巾还是挺好用的……”
一群讨论的女工里，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声道。
旁边一个年纪大的反驳：“好用肯定好用，那么好的棉花，咱们那么用心的做出来，能不好用吗？”
棉花大堆大堆的拉进来。
她们看着都很心疼，这都可以做多少衣服和被子了？
“那不就行吗？”
年纪不大的女工说道。
其他人一愣。
是啊！她们做这个的意义就是为了好用。
一片价格又不是很贵，她们又不是用不起，用用怎么了？而且还是每个月厂里给的福利。
可依旧还是有人觉得不好，太浪费了！
但始终有一部分人的思想都在逐渐转变。
有些人甚至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后面慢慢的主动宣传。
“咱们这样行吗？”
赵芳茹也觉得很疑惑。
今天难得过来看看，捧捧场，没想到人这么少。
“卖不出去，会不会亏本啊？”
这个是何小娜一直最担心的问题。
“没关系，凡事都有个接受的过程。”
顾明月她已经做好了持续长久的准备。
她相信，只要用过了的，总会慢慢接受学着用的。
九十年代后，卫生巾就已经比较普及了。
大城市的有些女性也早就开始使用了，只是他们地方相对落后一点而已，所以接受上来肯定也没那么快……
顾明月突然想到了什么。
转头在何小娜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来来来，大家都来看看，走过路过的都来看看啊！”
何小娜拿出仓库里的锣鼓敲了敲，大声道：“咱们刚从沪市来的高端货！咱们女人每个月都能用到的，京市小姐人人必备的好东西！都快来看看啊！”
“沪市来的？”
“什么好东西？”
“是不是洋货？快给我们看看！”
这一下，立马就吸引来了不少的人。
任何年头都不缺噱头，偏偏大家就吃噱头，爱追风。
人人都知道羊城的衣服好，沪市的丝巾是一绝，那么京市来的卫生巾，为什么不能成为新的一股潮流呢？
“……卫生巾就是起源于国外，大家可以看看。”
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都是好猫。
顾明月拿着卫生巾解释，她们包装设计简洁，上面带着中英两种字体，一看就很高端知性。
“国外和大城市的女性早就不用什么草木灰和布了，都是用的这种卫生巾，纯棉花做的，干净舒适卫生，而且不容易生病……”
大家一听，国外女性，京市小姐都会用的，那能是什么差东西吗？
买！
任何年头女性的购买力都不差！
特别是在这个没有房贷车贷的年代。
顾明月还顺带科普了一番大家为什么会生病，以及生病的一些状况。
大家一听，确实都是息息相关，不少人也有她说的那种症状，连忙就问怎么办。
顾明月都一一解答了。
严重的当然建议去医院。
平时除了注意卫生也是关键。
赵芳茹和何小娜以及一堆女工人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大概没想到她会懂的这么多，有些聪明点的还一边听一边记。
最后这场宣传确实很成功。
在娱乐缺少的年代，这已经是一场稀罕事。
大家回头跟身边人一说，卫生巾一下就推广扩散出去了。
也成了今后棉朵卫生用品厂销量的一个开端。
“恭喜你啊，顾老师。”
等人散完之后，严建柏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
顾明月看到他还有点意外。
严建柏：“我听说你们今天在外面摆台子搞宣传，就顺便过来看看。”
顾明月：“让你见笑了。”
严建柏：“不会，我觉得你说的很好。”
他刚刚虽然没有靠很近，全程都看在眼里。
顾明月：“谢谢。”
严建柏：“后面你打算怎么做？”
“嗯……”
顾明月想了想，随口道：“继续研发女性产品，解决女性烦恼，为女性创造就业岗位，将来创建女校，资助女童上学？”
严建柏有些惊讶。
他本来是想问厂接下来的发展，没想到她已经想了这么多。
顾明月：“有问题吗？”
严建柏：“那男性呢？”
她的计划里，好像都没有提到。
顾明月：“我觉得这个社会对男性来说，已经算是比较优待了，而绝大多数女性生活水深火热，或许会更需要我的帮助。”
严建柏怔了一瞬。
好一会儿才道：“顾老师，你是个了不起的人。”
“我有什么了不起的。”
顾明月笑了笑，望向远处湛蓝的天空：“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严建柏就这么看着她。
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她的眉眼里全是平和温柔，又那么坚定有力。
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她非常成功的站在台上，作为当地最优秀的民营企业家代表发言。
他都不自觉的回忆起今天，对这一幕印象深刻。
顾明月转头看向他：“况且，现在不是才刚刚起步吗？以后还需要严秘书多多支持。”
“一定。”
严建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