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京城,仍旧阴霾浓重。
阴云低垂,层层叠叠,互相纠缠,难得透出一丝光亮。
模糊了边际的天,一架从乱洲来的飞机缓缓在京城国际机场滑行落地。
今日的机场格外寂静。
人迹罕至,只有零星的几个工作人员在远处忙碌,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不寻常的宁静。
一直到了刚才,没有飞机从这里起飞,也没有飞机在这里降落。
唯有刚刚那一架来自乱洲的私人飞机。
底轮滚落在地面上,好一段距离之后才终于停下。
机舱门缓缓打开,两道身影不紧不慢地从里现出。
商染没有穿外套,黑色单衣在沉闷的风下微晃,她嘴里咬了根糖,神情裹挟着怠意,感觉不到任何凉意。
旁侧的盛景呈黑衬衫黑裤,眉宇间带着一贯的散漫,一只手臂上还搭了件外套。
久违的空气微袭来,两人刚露了个面,飞机底下四周瞬间被包围。
呈翻江倒海势头,只一刻间,从停机坪的四面八方,如同洪水般压来一片黑影,气势逼人,似下一秒就能将眼前的私人飞机吞没至囊肚中。
商染和盛景呈站在舱门边,漫不经心地睨着底下。
耳际边,是久久不散的震慑余音。
商染眉随意轻挑,盛景呈嘴角懒散一扯,两人抬脚。
同一间刻,一阵低沉的轰鸣声突然响起,底下四处黑影身后另一股寒人势头欺压而来,如同潮水一般迅速汇聚,威风气势磅礴。
紧绷的气氛霎时间彻底打破,两股力量对峙,气场压至整个停机坪,冲突似燎原烈火,熊熊燃烧。
舷梯之下顿然兵戈扰攘,浊乱弑人。
堪乱之外,盛景呈和商染慢悠悠地从梯子上往下走。
身后还跟了四人。
苏家兄妹,周年和尤殷。
从梯子上下来,商染盛景呈几人成了众人所攻的对象。
但每次还没被碰到,又被巨力拉回。
不骄不躁的风未停,平静了几天的机场终于乱了。
遭一路拦截,却也一路直出机场。
不停席来的掣肘,不止卷来的阻滞,一次又一次,试图把从这几个人扼杀在机场。
此发动乱,不弱于半年前的将军城,不差于十四年前被抹杀于机场的温氏师徒。
从停机坪到出机口,乘坐电梯,又到机场之外,车门打开坐上车,嘭——
乌云散了,一缕太阳光刺透云层,斜着倾泻下来。
三长老说得太多了,也不是想真逼死商世忠:“家主亡了,小姐死了,商家也不可一日无主。”
“谁说家主亡了?”
突如其来又让人莫名的一句话,是出自商世忠的口。
也是这一句话,无疑也惊到了所有人,引起了疑忌。
商辞修目光一动,睨及家主堂之外。
三长老以为自己听错了,开口就是取笑:“你说什么?”
觉得商世忠太过于痴心妄想,三长老不屑一顾地:“大长老啊,你是忘了家主已经死一个星期了是吗?你是有什么妄想症?”
商允淮去世,是整个商家亲眼见证的事情,也是各个家族已经知晓的明白事件。
“呵。”商世忠睇一眼他,目光从堂外那一片人身上扫过,然后转身看向了商辞修。
他原本尽是怒意的脸换上了笑容:”商辞修,今天无论我能不能走,这个家主之位你都坐不上。”
商辞修眼神依旧冷淡,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
可他在听见商世忠的话之后,视线暗了一瞬,忽地往堂门外面一扫。
轰!
刚刚包围家主堂的一侧人,霍然退后倒地。
声响极为大,外面那些商家人仰着头,侧着身体,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脸上一阵惊恐,大惊失色。
“家、家、家……”
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双眼惊愕瞪大,只一个劲地往后退。
听到动静,三长老几人预感不妙,下意识跟着望过去。
惊慌失色的好些人对面,有人缓款而来,步子沉稳有力带气场。
男人,风衣,身材挺立,五官线条明晰不失柔和,长相英俊至极,眼眸间的情绪不失疏离。
除多了些许深沉和风霜之意外,和七天前那场殡礼遗像上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或者说,就是同一个人。
商允淮!
他的整张脸闯进在场众人的视野,吓到了一个又一个人,皆是步步趔趄,失去了表情管理。
“家、家主没死!”
“他还活着!”
看清他整张面容之后,商辞修目光一沉。
三长老和四长老脸色唰地大变,不自觉生起惶恐之意。
五长老还处在懵逼之中,却也控制不住地瞪大了眼。
所有所有人,只有一个商世忠没有意外的表情。
他多看了一眼商辞修,然后转身跟着众人视线望过去。
商允淮面色像寒日古松,让人看一眼就心悸。
他的身后左右两侧,还跟了两个人。
江铤被折断的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了,走起路来不打一点儿磕碜,这会神色淡漠至极。
另一侧的男人,穿得简单,长相却很是俊。
他双手环在胸前,走路带风,不似商允淮和江铤带着欺人的气势,甚至笑得有些自得。
那笑,看起来就欠揍。
这三人畅通无阻地进了商家老宅,明目张胆又光明正大,一路有人拦,却没拦住。
不知道被吓到了还是害怕,也或许是两者都有,这会儿根本没人敢拦商允淮三人。
众人皆是自觉后退,仍是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商允淮江铤三人往前走,带着势不可挡的厉气,似下一秒就能将人压死。
穿过家主堂前院,上了台阶,三长老和四长老稀奇地齐步脚下不自觉一踉跄:“家、家……”
商世忠侧身,恭敬退一步。
然,商允淮连余光都未移,站定,视线远远地睨在了对面家主座前的商辞修身上。
商辞修的目光一直沉到了现在,远远瞥着商允淮,眼底似有什么东西浮起。
二人相对,火味快速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无声烧至每一个人身上。
良久。
商辞修眼底暗色散去,神色微笑:“父亲,瞒我这么久?”
“你也不行啊。”商允淮双眸微眯,“这点把戏都看不出来?”
商辞修笑了笑,抬脚往前走了走:“是我疏忽了。”
“父亲,您走这么多天,”他打量了眼商允淮,“身上的病当真好了?”
商允淮就那么站在那儿,视线挪在他身上两秒,笑了一声,转而脚下忽地一动。
再下一秒,他的身影出现在了商辞修的身后。
两道身影瞬间交缠了一瞬,又快速分开来。
一言不合就动手。
商辞修轻松往堂门的方向移了一段距离,商允淮人也转到了家主座前。
这两人,一招过得太轻松。
商允淮的衣角垂下:“好没好,试出来了?”
“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厉害。”商辞修好话说起来一点儿不含蓄,却也极其虚伪。
这句话落地,商允淮还未说什么,旁边突然传来一声笑。
极为不合宜的笑。
商辞修眼光移了移,看见了刚刚跟着商允淮来的另一个人,眼神依旧没什么起伏。
察觉到他的视线,刚刚笑的人不仅没掩饰,笑得更厉害了。
他望了眼对面的商允淮,腿一抬,也跟着拍马屁:“家主大人就是厉害啊,佩服佩服。”
商允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江铤跟着走了过去。
“这位?”
“这位?”说话的人回头,嘴一扬,“啊对,我叫温巷。”
说完,他还顿了顿,然后非常贴心地解释:“就是你一直在追杀的那个温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