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算不上好的经历,温柚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去蜃宫。
这次带麟珞和沧澜回去,是因为阿兰托海龟总管,传回了深渊圣迹疑似有鲛人先祖遗留鲛丹的消息。
阿兰是那头巨型蓝鲸,历代鲛母的坐骑,在温柚还是佑神的时期,亲手养大的小宠物。
算起来,它才是温柚第一只结契的兽宠。
只有血脉最纯正的鲛人才有可能凝结出鲛丹,麟珞这样的天之骄子,上亿年也未必出现一位。
可他全然不在乎,只是把温柚摁进水底,接吻时鱼尾翻出激烈的浪潮,暧昧的水声在房间久久回荡。
“别去好不好?深渊圣墟是海族禁地,我不想你为我冒险,一颗珠子而已,没了就没了。”
为了博得母亲和父亲的关注,麟珞曾经去过禁地,那里是一片漆黑的死海,寸草不生,阴森可怖。
他是怀着赌博的心情游进去的,左右无人在意,死了便死了。
出来的时候遍体鳞伤,发过很长一段高烧后,麟珞也记不起在圣墟里发生了什么。
但一定是不好对付的东西,他那时年纪虽然小,却拥有驾驭海洋的力量,闯一遭险些丢掉性命。
不仅没得到鲛母的疼爱,还惹得她更加嫌恶,直骂他宁愿送死也不把鲛丹剖给弟弟。
其实他当时伤重,神志不清,鲛母已经准备动手取鲛丹了,是沧澜一直不配合,才让他熬到醒来。
后来的事就是他心灰意冷,一个人跑到海岸散心,被坑蒙拐骗到了陆地上。
麟珞知道妻主很强,比他们这些累赘伴侣强千倍万倍。
但在面对未知的危险时,担忧还是占据了上风,他希望她不要去,不要有丁点受伤的可能。
而且,每年不太舒服那几天,妻主都会格外宠他,欢愉远远压过痛楚,让他食髓知味,不可自拔。
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刚经历过情潮,麟珞瓷白的肌肤染着薄红,眼尾勾着迷离水雾,瀑布般丝滑的银发将温柚包裹在怀里。
他柔声撒娇,“鲛丹有什么用,我只要妻主多疼疼我就好了……”
温柚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思索两秒,计上心来。
“先祖的鲛丹,你确定不要?”
麟珞坚定点头,“不要!”
温柚望着他,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现在是没什么用,不过么,你也知道我是不死不灭的。”
“沧澜有鲛丹,你没有,他以后能陪我的岁月,比你长不知多少万年,没准以后我就把你忘了。”
伴侣的小心思这块,温柚拿捏得死死的。
其实只要温柚不出大事,伴侣们忠贞不渝,他们是能与她同寿的,只是温柚没告诉他们而已。
一听这话,麟珞就忍不住动摇了,但也只动摇了一秒。
延年益寿和妻主的安危相比不值一提,他像个委屈的受气包,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您就不能别忘了我吗?!”
温柚耸耸肩,“这谁说得准?我记性那么差。”
“而且啊,”她摆动了下自己的鱼尾,“我上次看沧澜他表弟长得眉清目秀的,你不要的话,我去找来当聘礼——”
麟珞慌忙改口,“我要!”
他心里清楚,这都是妻主的激将法罢了,但妻主喜欢貌美雄性也是不争的事实,他根本赌不起。
万一妻主私自去了禁地,还把表弟娶回来了……
一个沧澜就够他吃醋了,再来个更年轻气盛的,麟珞才是真的要被气死。
因为其他伴侣都不便下海,温柚此行只带了麟珞和沧澜。
又是一年结缘祭临近,海族聚居处热闹非凡,随处可见相携出游的美雌俊雄。
“……沧澜陛下,麟珞殿下。”
过往的海族们恭敬行礼。
按照规律,海皇的妻主尊称鲛母大人。
但沧澜直接撒手不管海族了,妻主也并非鲛人,他们望着圣洁高贵的雌性,一时不知如何称呼。
沧澜很不满意,眉心紧皱,脸色冷沉,“教养都拿去喂鱼了?滚。”
海族们眼巴巴地看向麟珞,乞求他能说句好话。
可麟珞也不想把妻主的名字告诉外雄,随口敷衍,“你们尊称兽神大人就行。”
“见过兽神大人!”
海族们吓得倒头就拜。
虽然不认识,但这位雌性当初大闹蜃宫的事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曾经风光无限的鲛母,现在还在旱牢里啃臭鱼烂虾呢。
若说是兽神亲临,倒也说得过去,有那样的通天本事,他们是不要命了才会去质疑陛下的妻主。
他们当时还感慨沧澜陛下嫁得好,没成想会好成这样,真是叫兽眼红嫉妒。
相比外面的热闹喧嚣,蜃宫冷清得不像话。
经过之前那场闹剧,沧澜对鲛母最后一点母子情分也消磨殆尽。
他让人将鲛母关进旱牢,吊着一口气,至于鲛母的拥趸们,也全都赶了出去。
这次回来暂住前,海龟大总管安排人把蜃宫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摆满了喜庆的海植和珊瑚。
刚走没两步,一条体型硕大的蓝鲸游到温柚面前,亲热地邀请她骑上自己巡视领地。
沧澜小心眼地拍了阿兰两巴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走开。”
他可没忘记这家伙是头雄鲸,万一黏在妻主身边化形就遭了,老不死的东西,绝对比南宫释还难对付。
温柚对出去引人注目不感兴趣,揉了揉阿兰的脑袋,“明天出发的时候再过来吧。”
大蓝鲸呜咽两声,委屈吧啦地朝远处游去。
沧澜这才松了口气,领着温柚朝寝宫走去,谁知麟珞也跟上来,甩都甩不掉。
“麟珞,你房间我留着,没让别人动过。”
“嗯。”
“嗯什么嗯啊,住你自己房间去!”
“退一万步说,我是你哥,住你的房间有什么问题?”
住哪不重要,重要的是妻主,妻主住哪麟珞就住哪。
沧澜气得心梗。
本来平日里和麟珞一起侍寝就心烦,现在不能和妻主独处更烦。
真正尝过滋味后,沧澜发现共感这个能力,不是奖励而是折磨。
尤其是妻主还经常以他不做也爽为由,理所当然偏爱麟珞,让他在一边看得见吃不着。
沧澜打定主意,不论如何,今天他要先侍奉妻主。
温柚被带进了富丽堂皇的海皇寝殿。
拨开贝壳珠串制成的帘幕,温柚愣住了,沧澜这个家伙,竟然把她的雕像摆在床头!
而且,那雕像上穿的什么东西?!两片贝壳几根海草,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沧澜倒是一脸坦荡,热切地取出一堆五颜六色的贝壳,幽蓝眸子透着兴奋,“这里没有别人,妻主穿给我看好不好?”
他在家里也时常哄骗温柚玩这些小情趣,但鲛人毕竟是海族,在海里别有一番滋味。
第一次被妻主宠幸时,销魂蚀骨,沧澜至今还在回味。
温柚一头黑线,很想撬开伴侣们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灌满了黄色颜料。
说实话,和他们在一起之前,温柚的自我认知里是有好色这一条的。
不过对比之下,她觉得自己在家里是禁欲系。
温柚看向稍微正经一些的麟珞,发现后者也用一种跃跃欲试的眼神望着她。
“……?”
麟珞不好意思地垂下雪白眼睫,耳鳍透出淡粉色,娇羞神态发出不言而喻的信号。
他还没有试过和妻主在海里。
温柚无奈叹了口气,“你们这两个小妖精,真是够了……”
“想要什么,自己来。”
*****
好在这两条小鱼看着不正经,第二天进深渊圣墟时却很靠谱,麟珞还带上了一整个空间纽的装备。
阿兰将他们送到圣墟边缘,温柚哄了好一会儿,才把忠诚的大蓝鲸劝回去。
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远远看去,圣墟所在的海域,仿佛海底破了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海水很安静,在这一片区域凝固不动,无边的沉寂下,心理素质差的人根本不敢靠近。
沧澜主动开路,温柚在中间,麟珞殿后。
感受到前方水流的异动,沧澜握紧温柚的手,不动声色为她套上保护罩,“妻主小心一些,发现危险立刻跑。”
温柚好脾气地哄着他,“放心,我肯定是跑得最快的。”
跑是不可能跑的,任何动物都无法对温柚构成威胁。
而且越往深渊底部沉,她越能感应到,下面的确藏着宝贝,能量波动十分强烈。
一阵强劲的暗流骤然袭来,海水突然变成幽绿荧光色,闪烁着噼里啪啦的电流,划过皮肤时伴随着尖锐的刺痛感。
沧澜和麟珞立即一前一后将温柚抱住,用身体挡住那些不明海水。
因为抱成一团的姿势,三人完全无力抵抗海水的巨力冲击,跟着暗流涌进了更深的黑暗。
无尽的黑暗和水流声中,温柚思绪昏沉,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温柚醒来时,发现身下的触感有些不可思议的柔软。
她撑坐起来,这才看清自己躺在一只巨大的水母头顶,半透明的身子,闪着绿色荧光,触须细长且布满棘刺。
来时绿色的暗流,就是由这种水母结群组成的?
温柚的动作惊动了这只庞然大物,它伸出一条绿色触须,递到温柚面前时,尖刺全都软软地收进内部。
温柚也伸手和它碰了一下,大水母顿时兴奋地抖动起来,无数触须像海草般疯狂舞蹈,花枝乱颤。
从周围的残垣断壁能看出来,这是一座宫殿废墟,晶莹剔透的建筑材料,一砖一瓦极尽奢靡,比蜃宫还要考究几分。
温柚环顾四周,没发现麟珞和沧澜,倒是一眼看到了悬浮在水泡中的鲛丹。
小小一颗盛放在贝壳里,流光溢彩的色泽,比鲛人最美的眼泪还漂亮,周围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温柚能感觉到,这颗鲛丹,比沧澜身体里麟珞那颗,还要强大不少,甚至是……比肩神力的存在。
只是众神陨落,除了温柚这个半神,灼阳星系已经没有其他神明,这颗鲛丹的力量也不复从前。
见温柚被鲛丹吸引,绿水母用触须在地面的沙砾上划拉出几个字。
【我在等你】
温柚顿时心生警惕,怕等的不是她,而是佑吧?又是风流债?
她是被分裂出去的部分,没有身体,也没有之前的记忆,因为信仰之力太微薄,熬了亿万年才恢复成现在这样。
换个说法,趁别人大乱斗,她偷偷开小号,小号练到一半,发现大佬全噶了,从此走上巅峰。
所以不管这颗鲛丹是谁留下的,温柚都却之不恭,她径直朝鲛丹游去。
水母伸出触须,软软地圈住温柚一只手腕,把她领到一堵刻满古文字的石墙前,手忙脚乱地比划。
“你是说,我要答对这些问题才能拿走鲛丹?”
水母点头又摇头,用触须在地上画了两条小鱼。
是沧澜和麟珞。
看来是要三个人同时答对才能拿走。
“如果我不答题直接抢……有什么后果?”
温柚托着下巴,试想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这里显然只有这些看门的水母,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就算强抢也没人管得住。
水母摆动着身子,再一次写出鲛丹主人让它带的话。
【留下陪我】
“这颗鲛丹的主人还活着?”
水母诚实地摇头摆尾,它们世代守护在这里,它做这些都是先辈传下来的,从没见过鲛丹主人。
温柚就猜是这样,这颗鲛丹的主人恐怕是陨落的海神,说不定还对佑有着别样心思。
她就说兽神怎么可能随意掌控海洋,原来是有人开后门。
虽然可以明抢,但温柚还是选择入乡随俗,毕竟死者为大,万一答错了再抢也不迟。
她认真阅读起石墙上的古文。
【今天偷偷上岸看她,好几个雄神向她表白,她一个都没同意,我应该……】
[喜极而泣]
[兔死狐悲]
【又去看她了,走了很多路,脚疼,没忍住哭了一会儿,被发现了,我……】
[继续哭]
[憋回去]
【她夸我的泪珠好漂亮,让我多哭点,存起来给她做首饰,我……】
[答应]
[尽量]
【……】
【她让我滚远点,说永远不会喜欢我这种懦弱的哭包,大海是我的泪河,我会……】
[攒珍珠]
[憋回去]
【……】
【她爱上一个坏蛋,她不爱我,我攒的珍珠该怎么办?】
[好想哭]
[杀了他]
一直看到这里,温柚都还以为是选择题,没想到继续往下,半面墙都写着“她不是她”,选项更是让她胆战心惊。
【她不是她,她不见了,她不是她,她不是她,她不是她……她不是她,我找不到,我是谁……】
[麟珞]
[沧澜]
温柚头皮发麻,指尖轻抚上石墙的文字,喉咙一阵阵发紧,“你是在找……我吗?”
像是触发了关键词,绿水母再一次用触须画出答案。
【我在等你】
这题已经没有再选的必要了,因为温柚很贪心,她两个都要。
温柚取出水泡里的鲛丹,果然什么意外都没发生,两道急切的水流声由远及近,麟珞和沧澜快速游了过来。
他们先把温柚上上下下检查一遍,确认没有受伤,才重重松了口气。
相比温柚毫发无伤的状态,他们俩此时都有些惨兮兮的,长发凌乱,衣衫破碎,华丽的鱼尾掉了不少鳞片。
“这是怎么回事?”
温柚心疼地触摸上鳞片缺损处,调动信仰之力帮他们催生出新鳞片,随着实力增长,她做这种事已经不太吃力。
疼痛和酥麻一并袭来,沧澜没忍住轻哼一声,慌乱别开视线。
“没、没什么,被乱流冲进一间宫殿,不小心触发了机关。”
麟珞咬着唇点头,眼角的泪珠要掉不掉,分外惹人怜爱。
其实他们被冲进的房间里堆满了珍珠,珍珠耳环、珍珠项链、珍珠发饰……每一件都堪称瑰宝。
还有无数刻满古文字的贝壳,记述着圣墟主人对兽神无疾而终的暗恋。
沧澜和麟珞压根不敢让妻主看见,亿万年前就有那样强大的鲛人先祖爱她,相较之下,他们不值一提。
温柚不动声色遮住身后的石墙,摊开手心,露出那颗光华流转的鲛丹,“拿到咯,我们走吧。”
“嗯好,此地不宜久留。”
两拨人各怀心思,都有秘密不想让爱人发现,乘着水母迅速离开了深渊圣墟。
把从圣墟得来的鲛丹放进麟珞体内后,沧澜心头压着的大石总算消失,一直用着麟珞的鲛丹,他不是没有负罪感。
出乎意料的是,那颗鲛丹和麟珞一点排斥反应都没有,浩瀚的力量融进身体,麟珞竟然一跃比沧澜还要强。
不过他没用这力量做别的,而是全都用在了侍奉妻主身上。
这下温柚是真有点吃不消了,南宫释、惊蛰、麟珞、沧澜……四个人比四十个还难满足,每天都想死。
欲仙欲死。
某天,麟珞翻出下深渊圣墟时带的设备,无意中看到温柚身后那一闪而过的石墙。
定格,放大。
【她爱上一个坏蛋……】
麟珞攥紧了拳头,根本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如果圣墟主人没说谎,妻主岂不是还有一个该死的雄性?
他当时忙着找妻主,没有仔细看那些贝壳上记载的内容,眼下被勾起好奇心,拿着光脑逐帧查看。
【阿佑,你别喜欢他好不好,我哭干了所有的泪珠,很漂亮,都留给你】
【昨夜又梦到你,你挽着他的手,说最喜欢他那样高大威猛的雄性】
【阿佑,能不能看我一眼,我没有骗你,弑不是好人】
【你不是我的阿佑,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你和他害死了我的阿佑,我要让你们陪葬……】
“砰!”
房门从外面踹开,沧澜一脸不耐烦地走进来,“你在做什么?胸口痛死了,不会在自残——”
看清光屏上模糊的字迹,沧澜噤了声。
“……妻主她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身为兽神,妻主前期弱得不正常,但她闭口不谈,外人无从查证。
沧澜坐下来和麟珞一起研究,可惜圣墟主人并没有写明他的身份,记叙风格也非常分裂,像是患有精神病。
唯一的那句“我是谁”,下面的文字被温柚遮住了,光脑没能拍下来。
不过这不影响他们拼凑出关键——
妻主曾经被一个叫弑的贱雄骗身骗心,似乎还被害死了。
麟珞灵光一闪,“南宫……弑?”
两人头皮一炸,妻主给他改名前,他的确是叫这个名字,一看就是充满杀戮血腥的不祥之人。
如果真的是他……
麟珞和沧澜不敢细想,干脆联合惊蛰把南宫释揍了一顿,关在地下室让惊蛰负责审问。
夜晚,温柚躺在床上煲网剧,听见房门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嗯?小鱼和小鱼干,怎么是你们?”
今晚应该是卿卿和南宫释啊,不过卿卿去军事基地出差,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沧澜拿出自己截屏的证据,绷着脸委屈控诉,“您就这么喜欢他?南宫弑他曾经把您害得那么惨……”
温柚:“……”
黑历史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麟珞也揪着不放,“还有这个圣墟主人,他究竟是谁?为什么您会……会夸他的眼泪漂亮,还要他的泪珠做首饰?”
要知道,在鲛人的习俗里,雄性的泪珠打造的首饰,只能送给心爱之人。
温柚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长满嘴都说不清了。
不过她会转移注意力。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你们确定要跟我谈论这种没营养的话题?”
醋腌小鱼们咬牙切齿。
“边做边谈。”
“妻主喜欢珍珠的话,多吃几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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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个评分冲到9.4,我只能说,宝宝们太太太太太给力辣!!!爱你萌,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