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拉格霍恩的第一节魔药课以哈利的优胜结束。
哈利做出了完美的活地狱汤剂,得到了那瓶福灵剂。之后,他悄悄告诉艾莉西娅他们,那都是旧课本前主人的功劳。哈利是完全按照课本上的指示去做的。
赫敏对他取胜的办法嗤之以鼻,要求哈利停止这种行为。哈利自然不肯。两人闹了矛盾,吃晚饭的时候,脸都朝着不同的方向,好像多看对方一眼就会吐出来似的。
在格兰芬多三人组闹矛盾这一方面,艾莉西娅拥有丰富的站队经验。她没有多犹豫,就站在了赫敏那一边儿。
哈利气呼呼地跑回休息室。罗恩则咕哝着:“哈利本来想把福灵剂送给你呢……”,慢吞吞地往哈利离开的方向去。
艾莉西娅才不会上罗恩·韦斯莱的当儿,她要是表现出一点点的后悔情绪,骄傲的格兰杰小姐准会把她赶到哈利那边去的!这是一种卑劣的挑拨两人感情的手段!
“我才不稀罕呢!”艾莉西娅口是心非地说。
赫敏很满意她的表现,发出了夜泡图书馆的邀请。“我们早晚能靠自己熬一锅福灵剂出来!”赫敏握着拳说,眼中燃起火来。
“嗯嗯。”艾莉西娅背着书包,脚步轻快地随赫敏往图书馆去。
哈利和赫敏闹矛盾这回事并未在艾莉西娅心中激起太大的涟漪,在她心中掀起巨大风暴的是另一件事。
离开魔药学教室的时候,艾莉西娅见到迈克尔·科纳(金妮的前男友)在走廊边与另一位她不认识的拉文克劳女生打情骂俏。金妮如今也另有新欢,似乎只有艾莉西娅还记得两人曾经是多么的好。
往日的一切烟消云散,仿佛一场幻梦。艾莉西娅无法理解,他们怎么能这样快地从一段互相喜欢的感情中脱离出来。
他们的分手原因?艾莉西娅不曾听金妮详谈,似乎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如果他们能就这样轻易地分开,从上一段感情中抽离,那她和德拉科呢?她和德拉科分开的原因似乎正经许多。
艾莉西娅心头涌起一种微妙的羡慕,同时,也有……恐慌。
如果有一天,她突然发现德拉科和别的女生两情相悦,她该如何自处?艾莉西娅认为自己不能抢在德拉科之前改变心意,她想,但似乎不能。
为此,她找上金妮,寻求建议。
“当作一段旅程,而不是一场修行。”金妮用手指卷着火红的发尾,轻描淡写地说,“永远期待更新更好更奇妙的风景,不要强求一个终点。”
“不过——”金妮瞥了一眼等在不远处的迪安·托马斯,颇感兴趣地凑近艾莉西娅,“你喜欢上谁了?又不想喜欢谁了?哈利?”
不等艾莉西娅回答,金妮又否定了这个念头。
“不,不是哈利,虽然他最近确实受欢迎到一种让人恼怒的程度,罗米达·万尼还说要偷偷给他下迷情剂——扯远了,我是想说,如果你喜欢的是哈利,他绝对不会让你烦恼到这种程度。”
艾莉西娅被金妮的敏锐吓到,立刻说,“好奇——好奇而已!我只是好奇你怎么能这么快地整理好心情。”
“这么快?已经好几个月过去啦,亲爱的。”金妮朝迪安招了招手,若有所思,“不过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厉害,不在乎过程也有可能是因为……终点早就出现了……”
金妮的嗓音越压越低。在迪安走近时,她扬起明媚的笑容,挽住现任男友的胳膊离开了。
“一会儿见,艾莉西娅。”
艾莉西娅望着金妮的背影,陷入沉思。直觉告诉她,金妮口中的终点指的是哈利。
如果艾莉西娅对哈利有半点想法,在霸占“救世之星”这件事上有半分卑劣的虚荣心,她也许就会因金妮的话升起紧迫感,一丝一毫的喜欢也会被这样的紧迫感放大成百分百热烈的爱意。
可她没有,一点也没有。
为什么没有?
艾莉西娅瞪了一眼从走廊尽头晃晃悠悠走来的金发斯莱特林。
他独自一人,步履匆匆,愁绪像霜一般凝在眉头。
德拉科这学期似乎总是独自一人。
也许是艾莉西娅骤然柔和的目光,德拉科不像往常一样,冷漠地与她擦肩而过。他在艾莉西娅身前站定,垂下眼,纤长浓密的睫毛也随之耷拉下来,尖端呈现出一种美丽到近乎梦幻的半透明,“怎么?”
“你是遇到麻烦了,还是突然改变心意了?”德拉科专注的眼神在艾莉西娅的面容上逡巡,半晌,他得出结论,“都不是。”
艾莉西娅收回视线,转身欲走。
“你在可怜我,艾莉西娅。”
德拉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将艾莉西娅钉在原地。
艾莉西娅没什么底气地反驳:“我没有。”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缓步走到艾莉西娅身边,和她一起望向走廊外的庭院,课间休息的学生们三五成群,闲聊着,打闹着,一片枯叶从两人眼前打着旋儿坠落。
“这样的眼神我见过太多,嘲讽的、可怜的、幸灾乐祸的……”
他微微侧头,流露出少见的脆弱神情,“可我不希望你也这样看我,艾莉西娅。”
“我花出去的每一个金加隆都是有意义的。”德拉科慢条斯理地说,“傲慢恶劣的作态佐以重金嘉赏,足以让人们养成习惯。”
说着,他抬起手,艾莉西娅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德拉科神情未变,取下粘在她发尾上一小片草屑,继续说,“要么习惯恭维、恐惧、附和我,要么被架上与我友好的高台,一旦翻脸,就有被别人贴上‘势利’标签的风险。”
“我想,在真正的战争来临之前,脸面依旧是许多人在乎的东西。”
“所以,你不要担心,我的处境远远算不上糟糕。不是人人都像那个讨厌的老胖子——”
“斯拉格霍恩教授。”艾莉西娅一本正经地纠正。
“斯拉格霍恩教——授——”德拉科拖着散漫的语调,耸了耸肩,“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敏锐灵活得让我恶心。”
“以及,”德拉科扯唇一笑,“我从前有没有说过你很可爱,不管多讨厌的人你都会正儿八经地称呼他们。”
艾莉西娅想说不是的,脱口而出的却是,“说过,很多次。”
“可我好像说得不够多。”
走廊尽头传来几个学生嬉笑打闹的声音,德拉科收敛笑意,轻声说,“总之,别再那样看我,艾莉西娅。”
“再见。”
他看上去并不期待艾莉西娅的回答,甚至对此感到恐惧。高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结束课间休息返回城堡上课的人潮中。
……
艾莉西娅为表立场,强压下对哈利那本神奇旧课本的好奇,在接下来几节魔药课中,跟赫敏一起老实按照“正经”课本上的操作指南熬制魔药。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斯拉格霍恩对哈利越来越满意,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热切,仿佛哈利是一座会移动的金矿。“你毫无疑问是莉莉的儿子,哈利。”第四节魔药课时,斯拉格霍恩这样夸赞他。
“小心一点,哈利,”下课时,赫敏愤愤不平地说,“这本书可不一定安全,谁知道它的主人是什么人。”
“可你的‘原形立现’并没有检查出什么异常,不是吗?赫敏。”哈利微笑着打量着手中那盒蜜饯,那是斯拉格霍恩的奖励。接着,他将手伸向在一旁装聋作哑的艾莉西娅,“你喜欢吃梨脯吗,艾莉西娅?”
又来了,这挑拨离间的手法。艾莉西娅的心中拉响警报,她瞥了一眼赫敏,义正言辞地说,“No!”
赫敏立刻摆出一副胜利后志得意满的模样,她仰起头,拖着强装出来的平静语调说,“真遗憾,哈利,本人也不爱吃梨脯,你知道的,影响口腔健康。看来只有你自己享用——”
“谁说的!”罗恩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别理她们,哈利,她们准是课本成精了。只有课本会害怕甜味引来的蛀虫……”
“是吗?”哈利将蜜饯塞给罗恩,无精打采地跟几人告别,“我去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了,等会儿见。”
“那我们……”罗恩嚼着蜜饯,含混地问,“去做什么?”
艾莉西娅跟赫敏异口同声道:“图书馆!”
六年级课程的授课安排虽不如前几年那样密集,但难度和作业量却升了个档次。学生们要花费大量时间完成教授们布置的作业,每一天都得拿出拼命准备考试的劲头。
“没劲!”
赫敏趾高气昂道:“你用不着去,罗恩·韦斯莱,我担心——”她皱了皱鼻子,继续说,“你给图书馆招去蛀虫!”
罗恩擦了擦嘴边的糖渍,脸红地低声问道,“你是说,你觉得我很甜吗,赫敏?”
赫敏瞥了一眼艾莉西娅,低声呵斥,“你说什么呀,我是说蜜饯,蜜饯!”
“噢。”罗恩挠挠脸颊,不说话了。
空气中的甜香味儿似乎骤然变得浓郁起来,艾莉西娅只觉得自己宁愿被关禁闭,也不想夹在赫敏和罗恩中间,看两人毫不自知地眉来眼去、打情骂俏——谁知,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一个不认识的拉文克劳女生走过来说,
“科林斯,辛尼斯塔教授找你。”
“等会儿见,赫敏,罗恩。”艾莉西娅没有迟疑,果断地向两个脸蛋跟领带一样红的格兰芬多告别。
艾莉西娅的心里既有对天文学教授的感激,也有些微的遗憾——她是真的想和赫敏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的!
“艾莉西娅。”辛尼斯塔教授等在她的办公室门前,艾莉西娅一踏上这一层楼的地板,她就迎了上来,“我临时有事,需要离开学校去伦敦的天文学协会一趟。”
“请你帮我看管一下关禁闭的学生,他最近交上来的作业实在是太糟糕了,等他改完论文,你认为达到你心中的合格标准了再放他走。”辛尼斯塔教授交代完,一个巨大的旅行袋就从办公室内蹦了出来,跟着她往楼下去。
“对了!”辛尼斯塔站在开始移动的楼梯上,大声说,“赫奇帕奇加二十分。”
自从艾莉西娅表露出留校任教的念头,辛尼斯塔教授就有意给她一些锻炼的机会,或是让她单独站上讲台详细讲解木星的四颗卫星,或是让她替自己批改部分低年级作业,偶尔也会让艾莉西娅来办公室看管一下被关禁闭的学生。
艾莉西娅对辛尼斯塔教授这样突然的安排并不感到意外。她朝教授挥了挥手,满不在意地推开办公室的门。
一双晶亮的灰蓝色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好吧,还是挺意外的。艾莉西娅镇定地关上门。
难怪辛尼斯塔教授平时只给她加五分、十分,今天格外大方地一下加了二十分,这不是最近与哈利·波特并称为霍格沃茨两大叛逆少男的德拉科·马尔福吗!
这两人,一个屡屡被斯内普教授关禁闭,一个是麦格教授办公室的常客。
艾莉西娅不知道德拉科什么时候养成了不交变形术作业的毛病。父亲的入狱消磨掉了他身上那种介于愚蠢与天真之间的气质,把他的欢笑、张狂都兑换成了沉默与忧愤。
他好像总是心不在焉的,总在默默地生着谁的气。
艾莉西娅走到他的身侧,看了看德拉科面前写到一半的论文,与其说是论文,不如说是一团潦草的、让人看了就生气的涂鸦。
这根本不是德拉科的水平。如果是这种水平的人从前在天文学的课堂上和艾莉西娅争着抢着回答问题,她只会对此感到屈辱。
他都坐在办公室里补作业了,为什么不能用心一点呢?
“没想到你又养成了新的爱好,马尔福。”艾莉西娅拉了个凳子在他身边坐下,“先是不交变形术作业,现在又这样敷衍天文学论文,接下来是哪一门课呢?这和你对我说的‘不用担心’的情况相去甚远啊。”
说话的时间,艾莉西娅皱着眉头打量他的论文,德拉科则继续专注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从紧锁的眉头跃至一张一合的嘴唇。半晌,德拉科肯定地说,“你在担心我。”
艾莉西娅批改论文的手一顿,低声回应,“是。但你我都清楚那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