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禹王沟是大禹治水时,带领乡民挖掘的一条沟壑。有20多米宽,2米多深。据说过去一直通到海里,现在仅通到响弯头村。也有另一种说法:大禹时,响弯头就是海。后来,海水退了,才有了河曲、密都、郁州等地。如今的禹王沟,早变成了高粱地。
禹王沟村在沟的南崖,是个仅有二十多户人家的小村。村里的房子,都是茅草房。姊妹团部设在村里娄文泉的家里。
文泉家就四间茅草屋。文泉一家人住了两间正房,姊妹团部住了两间偏房。
1947年11月8日 星期六 阴
今日立冬
忙了一晚上,云英、月英刚刚躺下。芦坚石在外面喊起来:“大姐!二姐!”
月英一骨碌爬起来,敞开屋门。见坚石站在篱笆墙外,着急地喊着。
月英走过来,低声问:“啥事?”
“沟里发现了两具尸体,像两口子。被人扒了衣服,好像是被吓死的!”坚石说。
月英疾步回到屋里,云英已经坐了起来,问:“啥事?”
“禹王沟里发现了尸体,我去看看。你睡会吧!”月英说。
“咋死的?”云英惊诧地问。
“坚石说吓死的。”月英说。
“走!”
说着,云英起身向外走去。月英紧紧跟在后面。
三人来到禹王沟村与响弯头村的交界处,禹王沟到此为止。爬上坡来,走半里地,便是响弯头村。
尸体躺在沟底。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衣服、鞋子都不见了踪影。面露惊恐,两眼睁圆。咽喉处,有一条细细的刀痕,血已经凝固。
沟坡上,有两人滑下来的痕迹。显然,两人刚滑下来,就被这个人杀死了。
“又是那个叛徒?”月英看着云英,问。
云英点点头,说:“这是河曲南门沙金商、肖琴两口子,是咱们的交通员。他们一定是出来送情报的!可惜……”
月英对坚石说:“问一下,昨晚下半夜谁站岗?顺便找衣服、找担架,把人抬回去!”
坚石点点头,急匆匆地走了。
月英蹲下身来,查看肖琴的头发。没发现问题,便去掏肖琴的家伙什。果然,从里面掏出一个牛皮卷。月英交给云英。
云英打开牛皮卷,里面正是河曲城防图。云英的泪水流下来。
“大姐,我还是怀疑力万狐!”月英说。
“四年了,咱没有找到他一点证据啊!他给我提的那些建议,都是对革命有功的啊!就这么把他杀了,后人咋说咱俩?滥杀无辜?枉杀功臣?”云英看着月英说。
月英顿时无语。
这时,坚石带着担架队来了,后面跟着向家庄的向闽信。月英忙赶过来,把衣服从担架上拿下来,和云英一起,给沙商金、肖琴把衣服穿上。然后,才让坚石他们过来,把沙商金、肖琴抬到担架上。坚石让担架队先回去。
“大姐,下半夜,就是闽信站的岗。”坚石说。
“大姐,我真的没睡觉!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闽信说。
“村里有人出去吗?”云英说。
“没有!我用头担保!”闽信坚决地说。
云英讲完,不由轻轻叹口气,说:“为了这个叛徒,你娘去了谷城,混进鬼子的司令部里。自己挨了两枪,你继英姨、元英姥姥、梅英姨,把命留在了谷城。就换回来两句话:这个叛徒叫董柳,是用电报传的情报。后来,万三证实了这点。”
“三爷咋说?”乌蒙急忙问。
“万三说,万虎经常收到上司发来的电报。电报里,上司对箕尾湖的情况,了如指掌。”云英说。
“这么奇怪?可发电报,不得用电吗?叛徒是咋做到的?”乌蒙疑惑地说。
“过去,有种手摇发电机。一人摇机子,一人发电报。摇机子,那是个技术活,不是啥人都能学会的!当年,我让你青英姨去省委学过。你青英姨是有文化的。学了一个月没学会,我只得让她下了连队。四八年大军南下,在打碾庄的时候,牺牲了。”云英说。
“我姨可真够笨的。电影上,我见过的。不就是坐在板凳上,摇嘛!这有啥难的?一分钟就学会了。”乌蒙说。
“你说这句话,证明你也不是这块料。摇机子,要不快不慢,一个架势摇到底。这样发出来的电,电流才稳定。像你这种性子,干不了这个活。”云英说。
乌蒙笑起来,说:“这就是你怀疑力万狐的原因?”
云英点点头,说:“他是从上海回来的!回来后,就发生了那么多事,咋让我不疑心呢?可到今天,我也没找到他是特务的证据啊!”
“他这个家里,会不会有地道呢?”乌蒙问。
“四七年,你娘就想到了。这才突然把力万狐放走,带人来搜查力万狐的家。土改后,你爷、你姑父把他屋里的地,翻了一个遍。没有找到地道口!”云英说。
乌蒙眉头紧皱,说:“不是万狐,会是谁呢?娘,我咋觉着,你们查找的方向错了呢?”
“说说看!”云英睁大了眼睛,看着乌蒙,说。
“自从三爷给我讲了合谷惨案,我一直有个疑问:这十二个人,为啥没有反抗?合基善可是神腿!就是把他五花大绑,不开枪,也不可能把他治住。”乌蒙说。
云英点点头,说:“在鬼子来之前,他已经被人制住了?”
“是呢!这十二个人,在鬼子来之前,就被人迷晕了!”乌蒙说。
“这样说起来,合谷惨案,就是鬼子精心设计的一个局?”云英惊悸地说。
“是呢!若这个叛徒,想把十一个人毒死,就得把毒药放到酒里、饭里。麦收在即,家家都忙。把十一个人约到祠堂喝酒,动静一定很大。万一村里有人去蹭酒咋办?”乌蒙说。
“所以,他以修族谱的名义,召集十一人开会?”云英说。
乌蒙点点头,说:“大热天的开会,一定要喝水。叛徒把蒙汗药放到水里,陪着十一人喝。等十一人迷晕了,叛徒把他们捆起来,堵上嘴。鬼子来后,是杀是带走,由鬼子决定。”乌蒙说。
云英点点头,说:“我和你娘,咋没想到呢!”
“可还有一点不明白,鬼子为啥把他杀了?”乌蒙说。
云英点点头,看着乌蒙,严肃地说:“是我的儿,就替我把这个叛徒找出来!哪怕他死了,也要把证据找出来!我好告诉你那屈死的姨们。”
“娘,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吧!我让鲁哥和纪姐帮我,重新整理合谷惨案的材料!只要弄清那天晚上,是谁烧的水,谁就是叛徒!找到了这个叛徒,也就知道谁是董柳了!”乌蒙说。
云英点点头,说:“这是娘给你出的最后一道考题。若这道题答不出来,娘死的时候,你不能给我送殡。啥时候答出来了,啥时候给我上坟,说给我!”
“娘,查这个人不难!明年一定给你查出来!”乌蒙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