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我认识的人里,你这算是游历四方了,小子。了不起!”高川用认真的语气说,“不过照我还是差那么一点。”
“我也比您小那么‘不差一点’呢。”张豪开玩笑说。
臭小子。“是啊,年轻当然就是资本。只要不被愚蠢和自大挥霍掉,就有无限的可能。”
“真的吗?”张豪问。
“你问什么是不是真的?”
“无限的可能。”张豪说,“一个人……真的有无限的可能吗?”
“不是人,小子。”高川说,“是人生。”
“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
“还请指教。”
毫无诚意的请教,那种‘说出来让我看看能不能惊讶到我’的表情。高川心中咒骂,怎么觉得自己上了这小子的道……
“好,那就让你听听大人的见识。”高川说,“人,只是生命,而生命的唯一意义在于它存活于这世上,而且注定会死去。但人生不一样。人生是时间的跨度,而凡是和时间扯上关系的,便都有无限可能……有些人能将短暂的人生变得异常精彩,有些人却会无故荒废大把时间。对前者来说,后者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在犯罪。”
“犯罪吗?荒废时间就是犯罪?”
呵呵。“除非你认为你活着只为了自己。那么你的死活又有何干?”看着男孩终于露出了认真的倾听表情,高川甚至有一丝得意。“但人活着不是只为了自己,不是吗?人也不能只依靠自己。只要你步入社会,就在所难免会被它卷入其中,成为集体的一部分。国家,民族,城市,家族,人永远无法做到孤身一人。除非……”
“除非……什么?”
“他自己将自己孤立起来。”高川说。
“嗯,很有道理。”张豪承认道。
“很有道理?哈哈。天啊,小子!”高川略带嘲讽又自嘲的说,“一个在世界上都能排的上数的成功企业家对你说的话,只是很有道理?!”
张豪毫不生气,反而笑道:“不,高先生,现在坐在我面前的企业家,只是一个女孩的父亲。”
这回高川真的愣住了。不过惊讶的表情转瞬即逝,那张脸就立刻恢复了严肃。“好,小子。那这位父亲就要跟你谈谈父亲想的事了。”
“请。”
“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
“交易。先生。我记得。”他怎么可能忘呢?自从从天使城出来,张豪便深谙了这个道理:凡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情,都要记得牢牢的。“您说过‘那就是另一次交易了’。”
高川哼了一声。“记得还真清楚。那你肯定还记得我说了什么。”
“是的,高先生,你让我离开大小姐。”张豪回应。
“那咱们就来说说这件事吧。”高川沉声问,“你答应吗?”
还真是直接,张豪想。“可你说是交易。”他又提醒说。
“没错。别和商人谈交易,因为你肯定会吃亏;也只和商人谈交易,因为他肯定会遵守你们签下的协约。所以,说吧,你想要什么?”
又是这个问题,张豪头疼。他真正想要的,这里没人能给他;而他也不知道能向这群人要什么。
钱?可能是他最不需要的。在他的认知中,钱存在两个极端。有时候,它无所不能;有时候,它的价值不如废纸。权力?权力更多的时候与年龄和经历挂钩。现在的他,即使得到也无法掌控。
那还有什么?他真想不出来了。“你说吧,高先生。我一个臭小子,哪里知道自己要什么呢?”
撒谎!高川盯着男孩的眼睛,被对方随意应付的语气有些惹恼了。要说,他预料到男孩会这么说了。但问题是,他自己也没想好。
说实话,男孩是外人,和他们家的关系八竿子都打不着。可他却偏偏屡次救了高山的命,无论是在矿山,还是那次绑架事件。甚至之前被变脸刺客攻击时,还不惜危险用自己渺小的身躯挡住了杀手的枪口。
这么看,面前这个男孩是他们高家的恩人。
高川本该不说倾其所有,也要尽其所能帮助他,帮他实现愿望,达成目的。但是,高川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个男孩从一出现就让他觉得危险,觉得心慌。
金曾跟他说过,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这个男孩离他的女儿太近了。他保护她,照顾她,她信赖他……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属于父亲的。
是嫉妒,但高川不想承认。总之,他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远离这种人。这种有趣,刺激,却也异常危险的人。
挺了不起的,不是吗?高川又不由得暗中赞叹,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让他这种老家伙钦佩和提防。他又想起了自己小舅子的话,他说这孩子深藏不露,绝对不止表面上看去这么简单。
难道他还留了一手?越是思考,他越是想要知道这男孩到底想要什么,不是表面上说的那些,而是心底真真正正想要的东西。
他这个商人猜不到,他这个父亲也看不透,他这个男人……高川突然想到了一样东西。
这东西价值连城,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几乎是无价的。一般人无法接触这东西,甚至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它的作用在你真的需要时会举足轻重,甚至会直接扭转一个人的命运。
要说它到底是什么,高川绝不会讲出来;它的名字,高川也绝不会说。把它送出去,说实话,高川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舍不得。但没办法,眼下,越是舍不得的东西才越拿得出手。
高川苦笑,和性命比起来,这又算什么呢?
“高先生?”张豪不知男人为何发笑。
“我知道要给你什么了,小子。”高川说,“这东西绝对物有所值。”
“好的,高先生,我相信您。所以,你可以直接跟我说需要我做什么了。”张豪站了起来,毫不畏惧地注视着男人的眼睛。与乔和大佬的压迫相比,眼前这位商人无论是在压迫、哄骗,还是引诱上都逊色了几分。
不过也正常,那些能摧毁人意志的邪恶伎俩不是一个阳光下的商人会擅长的。如果他们真的是在谈判桌上相互较量,张豪现在肯定已经被乱七八糟的名词、数字和长篇大论的分析弄晕了。
这是一场交易,但又不是真正的交易,他和男人都清楚。所以对答案,他不想听到那些旁敲侧击的言论,他只要听到那最直接的回答。
高川迎着男孩那挑衅的目光,也没再多想,只说:“好的。这样我们就都可以早点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