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让小豪大吃一惊,那里什么也没有。
龙王的探子在那里搜寻了半天,结果只找到了一些无用的垃圾废品,说明他们的敌人虽然的确在那里待过一阵子,不过已经早早转移走了。
左骗了他?还是说左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小豪陷入惶恐。
而龙王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既符合他立于人上的位置,也印证了小豪对他性格的判断。龙王掰断了小偷的第三根手指,将小豪毒打一顿扔了出去,并且告诉他,下一次如果还是虚假的消息,那么女孩断的就是整只手了。
小豪无法理解。他认为自己已经说服了左,或者说左已经向他妥协,那他为什么还要骗自己?虽然这件事有一万个理由去解释,但小豪还是不愿相信。
他认为如果左不想告诉他,就绝对不会说,而不是拐弯抹角给他提供一个虚假的情报。这不是左,也不是真正黑手党的做法。
他已束手无策,只好亲自去确认。小豪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朝那个地方奔去。
他走进那片厂区,挨个角落寻觅,到处大喊:“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是左让我来的,见见我,求你了!”他坚持着,决定不翻遍每个角落就绝不罢休。
最后,他走进了一个半掩在地下的长方形建筑里,像是车库,也像是一个有特殊用途的地下工厂。小豪沿着倾斜的坡道往下走,走了很久,闯入了一片无比黑暗的空间。
一股阴谋与诡诈从四周的墙壁与黑暗中渗了出来,让男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借着手机的光亮搜寻,抚摸着阴冷的砖墙,似乎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跳动。
但他寻了一圈,仍一无所获。可就在他满脸失望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了一种声音,一种机械与齿轮的啮合声,一种巨大物体轰轰的挪动声。
他等待着,战栗着。虽然他从不相信鬼神,但此刻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涌来一股来自地狱的阴森气息。接着,他确信,黑暗中有一面墙壁在动。
墙壁中打开了一个缺口,边界清晰。虽然同为黑暗,但缺口中却有更多模糊的轮廓和影子潜伏着。下一瞬,刺眼的强光朝男孩的眼睛扎了过来,让他一瞬间失去了视力。
过了好一会,他才能抬起眼皮;强光也往下打了打,让他终于能看清缺口里面。他看到了几个人影,有三个笔挺的站着,都拿着枪;有一个坐在一把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左的老大,小豪找到他了。
“哟,小子。”小豪一时没辨认出这是谁的声音,只是觉得非常沙哑。“听说你要找我?”
光线又弱了一些,小豪能渐渐看清那些人的样貌和衣着了。其他人都无所谓,他死死盯着那个奇怪座椅上的男人。而等认清他的面容,小豪大吃一惊。
因为那个男人,左的老大,正是那个化学家。小豪一开始就见过他,甚至跟他说过话。这才是让他最震惊的,因为他想过,却从没相信过,这个人会是像龙王那样,是一个帮派,不,一个黑手党的领袖。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
他之前是一名真正的化学家。而又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连他自己都有些想不清了。也许一开始他只是想要多贩卖一些自产的‘幻梦’,所以才雇佣了一些人手。
售卖‘幻梦’是因为他需要许多钱来继续他的秘密试验,雇佣人手也只是为了保护他的试验室不被打扰。不过多年的观察告诉他,他远比那些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成立一个帮派或者地下党的领袖更聪明,更勇敢,只是缺少机会运用智慧罢了。
他有一套掌控人,或者说控制人的办法,让两个各具性格的强大首领为他做事。他的黑手党之所以能成长起来,要多亏这两个人物。其中一个虎背熊腰,十足的战将,赢得了他的信任;而另一个则阴沉多谋,诡计多端,给了他挑战的信心。
后者就是左。这也是他派他来这里攻城掠地的原因。
化学家一开始认为城市中的勾心斗角靠的更多的是智慧。不过眼前的状况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他最大的敌人——龙王,是个难啃的骨头,强硬、凶狠,而且不择手段。
不过这些虽出乎预料,但也似乎在情理之中,真正让他惊讶的是这场战斗竟然牵扯到了几个孩子。先是男孩,再是女孩,接着又是一个。
此时,这个侥幸存活的男孩就坐在他面前,镇定中有一丝紧张,无畏中带着鲁莽,智慧中裹挟着执拗。一个不起眼的男孩,一个似乎已经走投无路的男孩,却通过他最得意的手下找到了他,而且还将消息透露给了他的敌人。如果不是他们早早准备,将这里改造成了隐蔽的地下空间,那么也许就会被一网打尽了。
这是侮辱。如果是其他人,化学家绝不会在他身上再浪费一毫秒的时间,直接抓住就处理掉,以绝后患。但有个道理是他从某本书上早早学到的,那就是‘你必须承受社会强加的或是始料未及的侮辱,因为连最卑微的人,只要时刻擦亮眼睛,也迟早能抓住机会,报复最有权势的人’。
一个孩子,在被逼急的时候,也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去挑战一个大人,而且使用的是大人绝对想象不到的手段。所以他招待每个人都同样热情,无论对方是穷是富,位高权重或微不足道,初出茅庐或老谋深算,他不怠慢任何一位,这就是他的性格,是几十年求学生涯养成的谦卑习惯,虽然这谦卑的容错率和针对的对象极其有限。
“我叫乔。”四十多岁的男人说。
小豪不知所措。一方面是由于惊讶,一方面是因为紧张。他面对的是左的boSS,一个真正的地下党的最高领袖。关键的是,他没有被吊起来,而是坐在一张看起来还不错的椅子上,和对方面对面。
他眼前没有折磨人的残忍工具,而是有一杯水,一杯清水,清澈的就好像杯子是空的一样。但小豪没机会多看那杯水,因为他一口就饮尽了。
之后,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乔,带着一种满满的不可思议。他和之前那次见面时给小豪的感觉一样,比左矮,更胖,也更老,声音沙哑,疤痕丑陋。
但如果抛开那半面脸的疤痕,这个自称乔的男人给人的感觉却更像是一个书生,搞研究的那种,甚至让小豪想起了自己已故的父亲……
但他立刻提醒自己,眼前这个‘书生’,也是一个不屑人命的魔王。
“我叫……张,豪。”男孩一字一顿地说,不是因为想让对方听得更清楚,而是慌张到连嘴唇都在颤抖。“谢谢,你,没有,杀我。”
“不客气。”乔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