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蒂亚一边看着垃圾箱一边咒骂着。
体外护甲不仅残缺不全,而且七零八落,显露在外的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缺口和划痕,上面还沾了不少鲜血,估计没办法擦掉了。不过她更担心的是维莱卡。
除了提供这套装备外,她帮不上别的什么忙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她没什么事吧?希望没事。
不过现在也许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她知道警方已经封锁了这附近的街区,到处都是警笛的鸣响,一辆闪着红蓝警示灯的警车正穿过人群朝这边驶来。
他们追踪到了这里,就说明很快就会找到这些沾满血渍的装备。她可以把这些东西装起来赶紧溜走,即使能侥幸逃脱搜查,但他们肯定也会在‘现场’找到丢失的那块。
然后,他们会质询这东西来自哪里。也许不到两个小时,他们就会找到负责研发这东西的部门,找到她的办公室,找到她的工作桌,她的房子,然后将她逮捕。
她一瞬间找了许多借口:可以说是被人不知不觉抢走了;或者干脆说自己完全不知道。
不过这样,警方就会一直监视她,调取她最近的通话记录,去了哪,见了什么人……
还有别的危险,另一伙人可能会在她放松警惕的时间段把她掳走,拷问她,折磨她,甚至使用吐真剂,直到她供出杀手到底是谁。
也就是说她余下的时光将不得安宁,而更糟糕的是,他们可能通过她找到维莱卡的下落。
她可以跑,但会被列为通缉对象,全城,甚至全国追捕。无论到哪,身后总是跟着尾巴,提心吊胆,别想睡一夜好觉。
她没有维莱卡那种摆脱追踪,或者干脆让追踪者‘消失’的技巧。她是个柔弱的女子,时常需要依靠别人。
她也不想去责备自己的朋友,不想去想现在这种绝境是由谁造成的。不只是因为她可以为了那个女人牺牲许多,更重要的——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是她好像一直在等待这样的机会。
也许她厌倦了这二十几年单调乏味的生活,也许她身体中一直有一颗躁动不安的心脏,也许是因为她在睡梦中也停止不了思考那个男人的话。
是的,也许,还有另一种办法。
蒂亚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将那堆破烂留在原地。她镇定地从穿着特勤服的警察身边走过,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特殊的号码。
“蒂亚。”接通许久后,另一头才传出她此刻最想听到的声音。是那个男人。
“你上次跟我说的还算数吗?邀请我加入的那个?”蒂亚直接问。
“当然。”男人毫不犹豫地说。
“那好,让我见见你,还有你说的那个男人。”最好是男人,蒂亚想。
“啊。”男人用正式的语气回应。
挂断电话,蒂亚觉得自己突然轻松了不少,就好像一下子轻了三十斤。脚步轻快自然,引力似乎都减弱了。
周边那些浓妆艳抹、衣着华丽的女人似乎一下都变成了愚蠢的企鹅,她甚至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去在乎什么奢侈品和高档的鞋子衣物了。
她脱掉外套,露出让人艳羡的丰满身材;摘掉了头箍,让褐色的长发自然飘散;甚至脱掉了高跟鞋,露出洁白的脚踝和纤细的脚趾。
她赤裸着脚走在大街上,引来不少人侧目。女人投来嫉妒、羡慕和鄙夷的目光,男人的视线则充满情欲和挑逗。
不过她对这一切毫不在意,甚至会在内心说:滚蛋吧,喜欢一夜情的帅哥,总是投来挑剔目光的女人,喜欢唠叨和打小报告的同事,恶心抠门的老板……
滚蛋吧,这个世界,老娘不再伺候你们了!
再见了,我的前半生。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像个木偶断了线似得停在了原地,又赶紧拨通了刚才的电话。
“怎么,后悔了?”男人问。
“不,作为加入条件,我得要你们帮一个忙。”蒂亚说。
“随你说。”对方回应。
蒂亚笑了,她就喜欢这种用一句话就能让你充满自信和安全感的男人。
……
为了避开监视,他们走的都是人迹罕至的小路。一路上,维莱卡好几次差点晕倒,不过都咬牙挺了过来。她脸色越来越白,虽然止住了血,但无法得到休息,身体必须一直与虚弱对抗。
幸运的是,他们在一处通往两个乡镇的丁字路口旁找到了一家兽医诊所。主治医生兼老板是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差不多有五十多岁。看起来见过世面,不过可能也没见过太多。
中年兽医托了托眼镜,震惊地说,“我这一辈子可还没医过人!”
“没事,就当我……是一条……狗吧!”维莱卡一屁股栽倒在宠物笼子之间,晕了过去。
在维莱卡昏迷的这段时间,全城已经开始通缉她了。
通过作战机器战术目镜上截取,然后后期合成的模糊人像被上传到网上和电视频道上。
但好在,维莱卡战斗时穿的体外护甲也包括了头部防护头盔,所以他们只能看到维莱卡露在外面的鼻子,嘴巴,一双黑色眼睛,几缕掉出来的长发,还有刚修完的眉毛。
不过维莱卡剪掉了头发,无论是面容和神情都显得凌乱疲惫,兽医根本没认出她——应该是。
兽医没敢给维莱卡输血,不过给她输了营养液,清理了伤口,又将伤口包扎了起来。这期间他一句话也没说,等到维莱卡恢复精神可以自己走动后,他也只说了一句话:你们走吧。
于是,她们走了。
看这情况,警方应该一时半会找不到她们了。维莱卡找机会给工会打了一个电话。刺杀失败的消息当然不用说了,她希望能得到对方的援助。
对一个曾给工会带来诸多利益的‘老员工’来说,这样的要求不太过分,也许。
对方给了答复,不过救援要等到五天后。也就是说她们还要在这危险的丛林中躲藏五天。
有人脸识别的地方,比如说车站、机场是肯定不能去了;还有那些铺设了监控的商场和店铺,她们也必须避开。
所以两人过上了这几年来最为凄惨的生活:吃着不知道比以前低了多少个档次的饭菜;喝着几乎永远烧不开的水;住在满是蟑螂老鼠的房间;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隔着轻薄窗帘透进来的明媚阳光,而是充满裂纹的发霉的天花板……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给男孩留下最深印象的是维莱卡第一次见到她网上通缉令的时候。女人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盯着自己的通缉令前所未有地认真看着。
“我长这个样子吗?”她不可置信地问。
“你不是天天照镜子吗?”男孩说,“哦,对了,这几天你没照。”因为他们根本找不到一块好镜子。
“那群混蛋!”女人用喉咙低声吼着。
张豪凑了过去,看了两眼,不解地问,“除了头发,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竟然没看出来?你跟我睡了这么久居然没看出来哪里不一样?”
张豪白了她一眼,又仔细盯了一会,还真没看出来哪里不一样。
“眼睛啊,臭小子,老娘我可是美丽的单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