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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音先回一趟医馆,四点钟才去花店。

她在湘城开花店,繁华城市的郊区,即便是花农都很难找,所以秦音自己圈一片地,搭棚养花。

花棚那边会定期送鲜花过来。

因她开这家花店,歌舞厅的杨老板不用在时令节气外空运鲜花,省下一大笔钱。

他的花都从秦音这里入,也因此给她介绍很多客人。

礼尚往来,每次花棚送货来,秦音会衬鲜花新鲜,专程挑拣出歌舞厅要的花束,让卖花女郎送去歌舞厅。

这段时间,她就需要在店里盯一会儿,顺便看看账。

但今日卖花女郎回来时,却带给她一个消息。

“杨老板说,他家人昨日病逝了,他这两日忙不开,托我给您带话儿,等有时间会到医馆去结药钱。”

秦音想起上次在歌舞厅后院,杨老板托她看诊的那位女病人,最近杨老板一直派人在她的医馆抓药。

她原本想这两日去歌舞厅复诊时,再去看看她,没想到竟然突然病逝了。

那女子,身体很差,且有严重妇科病,除非日日精心养护,不然也很难痊愈。

没想到会突然去了。

秦音收敛思绪,“我知道了。”

她看完了账本,也没急着走,挑了一束新鲜百合包起来,准备带回公馆插瓶。

纪鸿洲正此时赶到的,他依言来接秦音。

“走吗?”

两人坐上车,百合的芬香瞬间在车内弥漫。

纪鸿洲看她一眼,自军装上兜掏出一只信封,展开递过去,温声说道。

“原本想带你去饭店吃西餐,但今日下午,我收到你大哥一封电报,这事要同你商议。”

秦音看了眼那信封,伸手接住,又掀睫看纪鸿洲。

纪鸿洲下巴轻点,“给你就看,你们家的事。”

不是政事,却打电报给纪鸿洲,而不是派人送家书给她?

秦音怀揣疑虑,拆开信封抽出信纸,垂眼看了纸上内容。

言辞简洁,以商量的语气,问纪鸿洲是否可以让她侄子秦峰来探望秦音,或许在湘城小住些日。

秦音眸色微暗,若有所思。

“你们家是不是出什么事?”

纪鸿洲说出自己的顾虑,“据我所知,你大哥现在只这一个独子,虽然年幼,但这样贸然送到我们这里,不是太妥。”

虽说是盟军,但孩子交送的作法,很像人质。

秦震关真的信任纪鸿洲至此吗?

显然不,他信任的是妹妹秦音才对。

他是否遇到什么困境,才权衡下做出这样的防范。

“上次他让人来给我送信,没有任何异常,可能有突发状况。”

秦音收起信,“我给大嫂去封信,大帅帮我回电报,让大哥立刻把峰儿送过来吧。”

纪鸿洲点点头,“你要决定了,可要我调人前去接应?”

“这事很重要。”秦音眼眸清黑看着他。

回到公馆,秦音便上楼写信。

纪鸿洲在前厅交代章谨,“...回完电报,立刻到兵府司去调一队人,就让钟淮泯替爷跑一趟,总归他闲着。”

“是。”

章谨想起什么,又提醒他,“今晚钟参谋在白师长家用晚膳,属下是否亲自去告诉他这事?”

纪鸿洲想了想,微微摇头:

“不要大张旗鼓,以免引人猜测,先悄无声息把孩子接过来。派副官去他的私馆等着,不管多晚,叫他给我回电话。”

章谨颔首,“是。”

正说完话,芍药拿了秦音的信下楼,递给章谨。

章谨接住信,转身匆匆去办这件差事。

纪鸿洲上楼回房,秦音正在盥洗室净手。

她垂着眼搓洗手背,看起来心事重重。

纪鸿洲斜倚在门边看她。

“在担心?”

秦音抽了帕子擦手,肩头微微起伏,没说话。

“倒也不必。”纪鸿洲唇角淡勾安慰她,“若真是情况紧急,他来不及打电报询问,我们会直接看到人,还有时间问,说明没那么急。”

秦音放下帕子,闻言淡淡牵唇,转身走出盥洗室。

“我知道,大哥这些年也算经历不少风雨,有事他大多都能应付,只是有点感慨,他一直一个人扛。”

“以前我在时,有事他瞒不住我,如今离得远,却是只字不提了。”

纪鸿洲跟在她身后,听言清淡失笑:

“说的也太惨,不是有你大嫂和他娘舅?这帅位往后还不是你侄子的?他们怎么也得站在你大哥这边。”

“每个人都为自己的利益做事,夫妻也有立场不同的时候。”

秦音在沙发上坐下,顿了下,接着说道:

“我上次同大帅说过,为了坐稳帅位,大哥做出很多妥协,与大嫂的婚姻也是妥协。因他早前有心上人,大嫂知道这件事,他们夫妻关系也因此,感情一直一般。”

“大嫂和她的娘家人,未必事事都支撑大哥。”

“他们的忠诚,也有很多条件。”

纪鸿洲蹙眉,“那你还给你大嫂写信?”

“峰儿也是她的儿子,电报里只字不提大嫂,倘若把峰儿送来湘城,是大哥一个人的决定,那样或许情况更危险。”

秦音解释,“我这封信,是为跟大哥统一口径,若她同意峰儿来,说明形势不算严峻,她会跟大哥站在一面。”

“反之,若她与大哥意见相左,说明我大哥,会遇到大麻烦。”

纪鸿洲完全没料到,秦音这封信背后有这样的目的。

他默了默,微垂首点头。

“你放心,真有事,我会鼎力相助。”

秦音眸印浅笑,“多谢大帅。”

纪鸿洲也勾了勾唇,“先下楼用膳。”

发生这件事,他也没什么心思琢磨今晚圆不圆房。

膳后,纪鸿洲在书房等章谨来复命。

到夜里十点半,他总算等到钟淮泯的电话。

钟淮泯,“什么事?”

“你帮我出趟远门...”纪鸿洲在电话里同他说这件事。

钟淮泯听罢沉默两秒,问道:

“你确定只需我半路接人?不用我去一趟徽州,亲自见见秦震关?”

“不需要,或许没有什么大事,我们却搞那么紧张。”

他想了想,又说,“你先出发,我等秦震关的电报,如果到徽州边界还没人给你送消息,你可以到徽州去探访,以夫人的名义。”

钟淮泯笑,“好。”

他说,“你成亲时我人在前线,还没替你去接亲,正好想开开眼,秦军的金山什么样儿。”

纪鸿洲笑了笑,挂断电话。

他上楼回房,屋里只亮一盏床头灯,秦音已经睡下。

纪鸿洲便也轻手轻脚洗漱宽衣,睡在她身边。

翌日晨起,两人一同用早膳时,章谨拿来秦震关的电报。

纪鸿洲示意秦音先看。

秦音也没客气。

她拆开电报,很快看完,又抬眼看向纪鸿洲:

“他已经安排人,把峰儿送出来了。”

纪鸿洲也不由地神色严肃了些,如此迫不及待,实在让人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