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衍根本就不想去思考时光逆转前与逆转后的区别,卡尔斯有事情瞒着自己。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鹤衍把拥有霉味儿的床单抽了出来丢在地上,试图用麻痹自己的大脑,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可大脑的运转根本就没有停下,时光逆转后,科斯莫斯与时光逆转前的反差那样强烈,只有他做了与前后两次完全不同的事情
其他虫包括绞刑架上的卡尔斯,都和时光逆转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说这位生理意义上的血亲和自己一样,拥有时光逆转的能力。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前后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更像是在引导自己去做什么。
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去救卡尔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自己去救不是来的更快吗?
自己只是一个连精神力都无法完全控制好的失败品,哪怕是有血缘关系,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面,为什么他会百分之百肯定自己会站在他那边?就因为自己和卡尔斯的感情?
不,不对,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自己跟卡尔斯的感情和他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一个日理万机,忙的头都抬不起来的帝国元帅,会有空去管一个陌生上将与陌生幼子的感情问题吗?
当然不可能,他甚至没有什么时间去处理他的家事。
还是说……能逆转时空的只有自己,他可以借着‘我’逆转时空的力量回来。
可是那他在逆转时空之前直接把卡尔斯救下不就好了,完全没有必要浪费时间等一个不确切的答案。
想到这里,就连手上收拾卫生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他在引导自己学会如何利用精神力重启时间,或者说他在引导贺岩去学会如何正确的将精神力的使用最大化。
并且这个最大化是目前现有的虫族,谁都没能到达的程度。
这个答案像一串金色的字符一样刻在鹤衍的脑海中。
就在这一瞬间,对血亲的隔阂,让鹤衍忘记了一切,甚至是曾经的那份对雌父的依恋。
前世父亲疯狂的嘴脸在这个时候涌了上来,死神像掐住了鹤衍的脖子,甚至让鹤衍忘记了呼吸。
冷静一点。
鹤衍的身子撑在床榻上,手指用力的抓着滑落的床单,开始想一些别的事情,试图用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怎么办,想些什么呢?就比如说卡尔斯对自己说过,他们从来没见过面这种事吧。
系统曾经告诉过鹤衍,自己成为克雷尔的世界是衍生世界,所以时光流速才与现实不同。
不对,鹤衍可以重启时间,那为什么不可以把灵魂投入到曾经的时间段上。
系统是依靠鹤衍的精神力活着的,而鹤衍又是在精神力爆发之后才重启了时间。
但是如果自己的精神力本身就可以控制时间呢,只不过是因为重启时间所需要的能量跟让自己回到过去的能量相差太多。
想到这里,鹤衍不自觉的松开了床单看向自己的手心。
不,也不对。
记忆中的白色短发少年,月白色的双瞳泛着悠悠蓝光,看向自己的时候是那样的清澈。
那是小时候的卡尔斯,就算克雷尔与自己的相貌有一些区别,卡尔斯也不应该不记得那张脸,更何况克雷尔的相貌与自己的相貌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差异。
卡尔斯说没有见过,那就是真的没有见过。
这个猜测让鹤衍稍微安心了一些,但心中的失落同样在悄无声息的扩大,像是一颗石头丢入湖中荡开的湖面一样。
至于对科斯莫斯的猜测……
鹤衍轻轻闭上眼睛,重新直起腰身继续收拾起屋内的卫生。
前世的血亲,早已用那枚子弹教会了他如何闭嘴。
但那并不是第一次向家庭施暴,刚开始的暴行,鹤衍前世的人类母亲并没有被男人打。
噩梦的开始是那天因受台风影响,屋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点像黄豆一样的大小砸在窗户上。
穿着红色包臀裙的女人蹲下身子,用自己瘦小的身躯,把孩子揽在怀中保护了起来。
一道闪电劈下,光芒照亮了她们面前的男人,男人1米89左右,胡子拉碴的,眼白浑浊不已,还布满了血丝。
他将袖口往上扁起,一只手拿着锤子,缓缓的靠近妻儿,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眨也不眨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一步一个脚印在空荡的房间中响起“塔塔”声。
一下又一下重重的叩击在妻子的心头,女人的头发被烫成了一圈一圈,却因为冒雨跑来湿哒哒的披在肩头,脸上精致的妆容也因为雨水的缘故花了一些。
虽然有些狼狈,却并不难看。
原本是冲过来抱住孩子的,但却因为男人缓缓靠近自己,又因为穿着高跟鞋冒雨跑过来扭伤了脚踝,这会儿根本没办法逃走。
女人现在已经从半蹲着的状态改成跪了,她可怜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不懂为什么自己的丈夫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懂为什么他一定要伤害自己的孩子。
“嘉龙……”
女人半咬着唇瓣,声音颤抖的喊出他的名字。
“是我呀!”
“别这样,孩子已经很乖了,我会送他去我妈家的,我们就当没有生过他好不好……”
鹤衍的小脑袋被女人紧紧的按在胸前,女人手上的水浸湿了他的发顶,鹤衍像是没有反应一样,顺着女人的腋下向外看去。
在他的视线下,窗台下的盆栽散发着浅浅的光晕,圆溜溜的花朵精灵焦急的在窗台下跳来跳去。
“他吸毒了!还把针头藏在你妈妈放药箱的地方,小家伙别怕他,他是个坏东西!”
“嘉龙……”
女人甜美却又带着颤抖的嗓音,终究是换回了他的一些理智,他将视线转移到女人的脸上。
“你知道的,我早就说过这孩子就是一个祸害……”
“送走,送走,等买了票我马上就送走,不,我现在就给我妈打电话!”
本来想说等一切收拾好之后,马上就送这孩子走,再也不碍他的眼,但是在男人的表情逐渐变差后,女人连忙改了口,生怕刺激到男人 。
眼看丈夫平静下来,女人松开鹤衍,着急的在身上寻找着手机。
却又时不时把眼神停留在孩子身上,生怕男人把孩子夺走。
就在女人掏出手机发现暂时开不了机,之后用力的往地上磕了几下,把手机上的水嗑了出去之后。
“你吸毒了。”
鹤衍清冷的嗓音回荡在安静的室内。
明明这声音还带着幼子的稚嫩,可男人却觉得鹤衍像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男人,他的错误。
这不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应该用仰慕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围在他身边要亲亲要抱抱。
自己是英雄,是人民的英雄,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他们凭什么要罢了自己的职。
孩子的眼神过于冷静了,不,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这个怪胎!
“轰隆!”
雷声像是劈在了他们脑中,不等女人反应,男人拉起鹤衍的手举起锤子。
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错!
就在女人呆愣的瞬间,一锤敲在了鹤衍的脑袋上。
“啊!!!!”
女人的手机也滑落了出去,孩子的鲜血溅了她一脸 。
她崩溃的捂住脸尖叫,却又从指缝中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倒下。
她像发了疯一样冲过去咬住了丈夫的手腕,迫使丈夫松开了孩子。
丈夫手里的锤子,也掉落在地上。
他恼羞成怒,又因为疼痛猛的砸了她的头几下,迫使她松开了口,还把她甩了出去。
“啊!老子为了你们牺牲了那么多!你们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老子变成这样都是你们害的!”
男人用手捂住自己妻子在自己的手腕处咬下的伤口,用按压的方式来止血。
“你还敢咬我!你看看他那双眼!哪个孩子会有这种眼神?!”
“他是夺舍的!”
男人的思维方式已经完全混乱了,甚至语言系统都已经出了问题,把自己年少时在课堂下偷看的小说与现实混为一谈。
她完全不在意自己摔成了什么样,连滚带爬的把孩子护在身下。
雨水,她的血以及孩子的血,混在一起难闻的很。
平时她绝对碰不了这些脏东西,而现在却顾不了那么多,她强忍着想要干呕的恶心把孩子牢牢的保护了起来。
却又因为大脑的晕眩,几次三番想要昏厥,可她不能。
丈夫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只要她醒着,她不让,丈夫就没有办法直接把孩子夺过去。
然而一旦她陷入昏迷,这孩子的处境就难以预测了。
明明男人的性格不是这样的,一定是队里给他颁布的卧底任务让他的心理出了问题。
而且这个问题还在这孩子出生,逐渐成长之后,越来越不可控制。
她就不应该同意丈夫在自己怀孕的时候去执行什么狗屁任务。
但是就是因为她怀孕了,所以队里才让男人去执行这种任务。
女人曾经思考过,如果不是这个孩子,丈夫就不会被发布这什么狗屁任务,他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好好生活。
这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不,怎么可以这样想,这是自己一脚踏进鬼门关才生下的孩子啊。
女人苦笑着,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孩子,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孩子的头发,眼泪滴在鹤衍的脑袋上。
轻闭双眼,接受命运的审判。
就在男人高高抬起胳膊,用手肘猛然撞击在女人的脑袋上时,房间的大门被人用外力踹开。
“咔嗒。”
大门的声音唤回了鹤衍的思绪,心跳在胸腔中剧烈的起伏,管家恭敬的嗓音把鹤衍拉回现实。
“阁下,元帅回来了,他要见您。”管家鞠了一躬。
随后直起身往旁边退了一步,将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方便鹤衍过路。
似乎无关鹤衍同不同意,要见面是通知而非询问。
一个刚刚带回家的陌生亲属,怎么比得上府邸的主人。
鹤衍表情顿了一下,又迅速调整好。
之后看了手中的水杯,幸亏这个屋子没有什么玻璃制品,不然这水杯脱手而出后,要光荣牺牲了。
“好的。”
他将杯子轻轻的放在桌面,随着管家的指引朝外走去,瞧着卡尔斯担忧的目光,鹤衍回以微笑,想让卡尔斯安心。
这一幕让卡尔斯心中有些坐不住,他伸手就掏向口袋,随后又愣在原地。
糟了,忘记自己的光脑被藏起来之后,虽然没有被那些人找到,但是却被元帅府的虫给搜走了。
这怎么说也是鹤衍的家,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有事,可……
啧,牢里的家伙怎么还没好?博士已经给他带去了,怎么还没解决。
那家伙不会是在看自己笑话吧,想到两人的相处方式,又想到这次好友阴差阳错下了狱,就以好友的个性真是越想也有可能。
你这家伙,别让我逮到你看笑话。
卡尔斯有些恼怒,先前跟老师开玩笑说要打好友一顿,现在却真是想要揍那家伙一顿。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