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文祥竟然能够起身并开口说话,灵月儿惊讶之余满面欣喜,口中佯怒却又并未阻拦他轻抚她的面颊。
李文祥微微一笑,露出一抹劫后余生的释然,声音虽然微弱却坚定无比:“能在尘世轮回之后再次与你相见,实乃三生有幸。”
灵月儿俏脸之上,忧郁之情瞬间被欢愉和娇羞替代,细语道:“你能安然无恙,真乃是苍天庇佑!”
此刻,李文祥察觉颈脖已能转动,这才得以仔细打量周遭情景,发现自己仍在那个神秘的幽谷底部,连位置都未移动分毫。
四野峰峦叠嶂,尽是陡崖峭壁;身边不远处,一道湍急的涧水飞瀑不断流淌,宛如龙吟凤鸣。此时天色已近黄昏,遥望山顶,仍可见夕阳余晖洒落在连绵的山脉之上。
李文祥试图转头远眺,腰背虽痛楚难忍,却并不妨碍他的动作。刚刚半倚起身,便听得灵月儿嗔怪的话语响起:“勿要妄动,师尊曾言需静养一夜方可起身。”
李文祥无奈,只得重新躺下,枕在她柔软怀中,感受那份馨香舒适,心底竟萌生出一个念头:若是能如此度过一生,何其美哉!
“你是如何寻到这里来的?”他问。
“是虎威兽引领我们来到了悬崖边缘,随后是竹竿真人主动请缨,冒险攀崖而下才发现昏迷的你。我担忧他们二人照料不周,便紧随其后下了悬崖……”灵月儿娓娓道来往事,让李文祥感叹不已。原来,自己这条命竟是由那神勇的虎威兽所救。
思绪至此,他不禁关心起虎威兽的安危:“虎威兽受伤了,现在情况如何?”
提及虎威兽,灵月儿面色黯然,令李文祥心头一沉,难道虎威兽已然凶多吉少?
过了片刻,灵月儿带着哀伤回应:“虎威兽身中数刀,林间遍洒它的鲜血,能支撑到我们到来已是奇迹。现已被村里的人接走救治,我担心,恐怕我们此生难以再见它一面了!”
李文祥闻听此言,心中悲痛如绞,眼眸不由得紧闭,任由泪水悄然滑落。旋即,他又想起了那些可能害伤虎威兽的凶手,咬牙问道:“你们下来时,可曾发现他人踪迹?”
灵月儿显得有些恐慌,手指向一侧丛林深处:“那里躺着一具尸体,师尊正在溪边捕捉灵鱼,说是给你补身子用。竹竿真人和山豹师兄他们正往别处搜索去了!”
得知仅有一具遗体的消息,李文祥更是焦虑万分,追问:“那具遗体可是李二豆兄?”
灵月儿面上闪过一丝惊惧与害怕,低声回答:“据竹竿真人所说,那人的面目已经破损不堪,我未曾敢看仔细,不过师尊确认那是位陌生之人!”
在未亲眼目睹那具遗体前,李文祥只能揣测,或许那摔死之人正是老姜,至于李二豆的生死却仍然成谜。
心中暗自思量,莫非那家伙亦是从灾难中侥幸逃生?这么想着,李文祥顿时提高了警惕,坐起身来,紧握着手中的灵石,目光扫视四周。
恰在这时,远方草丛剧烈摇曳动荡起来!
正当李文祥准备投掷手中的灵石之际,老秀才悠扬的声音飘然而至:“这幽谷底下的灵鱼果然肥硕得很呐……”
伴随着草丛翻涌,老秀才拨开茂密的杂草,手中提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走出。只见他笑眯眯地说:“醒来了啊,年轻人,看来你果真是命不该绝,日后必有更大的福报等着你呢!”
老修士面上挂着嬉笑,几步流星般走过去,将手中挣扎不已的灵鱼抛落在地。
众人自峰顶降落后,留守之人又用飞索传递下了诸多修炼所需的丹药以及烹饪器具。
少女青荷含羞带怯地轻轻推开了李文祥,忙不迭拾起仍在蹦跶的灵鱼,预备烹制灵鱼羹以滋养修为。
老修士李清源盘膝坐于李文祥身畔,自怀中取出一支经年把玩,早已磨砺出包浆的烟杆,摸索着填满了蕴含天地灵气的烟草。
“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们涉足此地险境,你这弟子偏不信老夫之言,瞧瞧,果然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吧!摔得这般狼狈!”
伴随着一道撕裂空气的声音,李清源点燃火石,正欲引燃烟斗,不料山风突至,瞬间扑灭了火星。
老修士并未懊恼,再次划燃火石,却又一次被山风吹熄。
李文祥见状,不禁道:“师父,您何须如此费力?待弟子回山门,便给您寻一枚防风灵火珠。”
李清源摇头轻叹:“你这小子,能让我这老骨头安然无恙已是万幸,什么防风灵火珠,老夫承受不起。”
终于,李清源点燃了烟斗,悠然品吸起来,口中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李文祥一边活动着麻痹疼痛的四肢,心中却始终惦记着一件要紧事:“恩师,那具遗骸您仔细查看过了吗?真的不是二豆师兄?”
“咳咳咳,你四肢健全,何须老夫多嘴?自己去看便是!”李清源话音未落,便被一口浓重的烟气呛得连连咳嗽,挥手指向附近的那一片灌木丛。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山间万物似乎都被暮色吞噬,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世界,四周景象愈发模糊不清。
李文祥心存芥蒂,他揉了揉仍有些麻木的双腿,捡起地上的灵光手电筒,又接过李清源手中的法器拐杖,步履艰难地向灌木丛走去。
此刻,夕阳已沉入山的背后,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抹昏暗。眼前的景致犹如被墨水浸染,一片混沌。
当李文祥走近灌木丛时,身体的各处关节已然舒展开来,虽仍有微痛,但已不妨碍行动。
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随山风飘入鼻腔,令他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胃部随之翻江倒海。
李文祥强忍住恶心,持拐杖拨开茂密的灌木丛,把手电筒的光芒射向其中。
只见这片灌木丛外围完好无损,内部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生生折断了枝桠,树木的躯干上布满了暗黑色的痕迹,浓郁的腐朽气息与一股腥臭交织弥漫,令人窒息。
映入李文祥视线的是一个脸朝下的身影,身躯周围仍有血迹渗出,四肢扭曲且严重变形,衣物破损不堪,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李文祥仅瞥了一眼,顿时头皮发麻,不是因为恐惧尸体,而是此人并非李二豆或老姜两位师兄其中之一。
他对李二豆魁梧的体态及装扮记忆犹新,而那位身材高大的老姜与此人身形差距巨大,显然无法混为一谈。
这究竟是失足坠崖的不幸者,还是与李二豆他们有所牵扯的同伴?此刻,李文祥的脑海中充满了疑问——当初三人先后跌落深渊,如今唯有自己在此地,他们二人究竟去了何处?
即便他们二人有幸逃过一劫,恐怕也是重伤在身,难以行走太远,更何况想要攀爬悬崖逃生更是难上加难……
想到这里,李文祥将心神收回丹田之内,静待麻杆山豹等人归来以辨明真相。正当他欲转身离去之际,一件异物忽然跃入视线之中。
那是挂在董离肩膀上的一只乾坤囊,其皮质带子缠绕在其脖颈之上,一片暗红的妖兽皮制成的囊袋异常醒目。
李文祥心中揣测,这乾坤囊内恐怕藏着此人的修为秘籍或是身份令牌。于是便施力挣断乾坤囊的带子,将其握于手中,随即返回到身旁的老书生身边。
“如何?你已彻底死心了吧!”老书生坐在一块巨石上,一边磕去烟斗中剩余的灵烟灰烬,一边斜睨着李文祥。
此刻,李文祥双眉紧锁,犹如包子上的褶皱一般,随手把乾坤囊扔在地上,耸肩回答:“并非是李二豆或者他的同门,而是另有其人!”
老书生正在将心爱的灵烟斗收进口袋,闻言手上一颤,差点烫伤自己,嘴角抽搐地问:“你说李二豆只有两人,怎地冒出了第三个?”
此时非探究第三人来历之际,李文祥敏锐地察觉到一股森然危机笼罩在这片山谷之中。
“此人我并不知晓其来历,看起来李二豆和他的同伴并未丧命,只怕是藏匿在附近某处,我们必须高度警惕!”
说着,他目光投向围坐在篝火旁的小师妹,见她仍在低头忙碌,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老书生似乎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冷哼一声,讥讽道:“小友,你以为这里是村口的小溪边吗?这里可是舍身崖下方,多少修士陨落于此,连骸骨都无法寻觅,即便李二豆二人有着逆天的机缘,也无法安然无恙!”
说着,他激动地起身,拾起手中的铁藜杖,指向山崖下的那一棵巨木,“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有多么微不足道了!”
“啊,这是何物?”李文祥依照老书生之言,与他前后走去,靠近山崖时,在那棵巨树下发现了一件奇异之物。
此物形似仙家宝伞,大小足有车轮般壮硕,一圈圈宛如灵脉般的纹理自中心向四周扩散,最外层的纹路则呈现不规则的云雾形态。
在手电筒的光芒照射下,此物闪烁着赤红色的光泽,如同熠熠生辉的宝物一般。
若将此物缩小数百倍,李文祥定能认出这是他们所在地域特有的稀世珍品——赤血灵芝。
“前辈,莫非这就是修炼成精的赤血灵芝,我们误闯入了它的洞府之中?”李文祥戏谑地询问。
老书生啐了一口,“胡说八道,这只是千年赤血灵芝罢了,只是因岁月流转,才比寻常增长了数百倍之多。你小子恰好落在其上,你看,已经将其撞破了一大片!”
李文祥这时才借着手电筒仔细查看那株生长在巨木干上的赤血灵芝,果然发现其根部已被断裂开来。巨大的伞状菌盖也破损了一大块,边缘还挂着些许布条,细看之下正是自己衣物上撕裂下来的布料。
至此,李文祥方才知道自己先是借助小树缓冲了下坠速度,最终又被这株灵芝救了一命。若非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他必定会摔得粉身碎骨,侥幸活命也必然骨骼尽断。因此,如此特殊的境遇绝不可能再现,那么李二豆与老姜究竟去了何处呢?
老书生在一旁审视着这株巨大的赤血灵芝,又取出烟斗装满了一袋子灵烟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