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被他这么盯着,声音都不自觉小了许多,渐渐的竟是没人再说话。
王狗蛋心中得意,面上却依旧咬牙切齿道:
“河神大人亲自下达的神谕,你们居然敢不听?若是都不想得到河神大人的庇佑,那就尽管替他求情。”
关乎自身利益,在场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再继续吭声。
见此情况,王狗蛋满意的勾起嘴角,他看向惹事的老猎户,眼中寒芒闪烁。
于是三两步走到老猎户跟前,命人压着对方跪下,抬手就是几个嘴巴子抽过去,直接将人扇得口鼻出血。
他解气的松了松衣领,看到手上沾到的血渍,伸手擦在对方衣服上,朝两名大汉吩咐道:
“你们把他的嘴堵上,也别拖回村子了,就在旁边挖个坑,把他给我活埋咯。”
说罢,他让人拿来两把锄头,临走前还故意上下瞅了瞅老猎户此时狼狈的模样,笑的一脸得意。
“呸!”
老猎户一口血沫子吐在他脸上,怒吼道:
“我要是跟那些人是一伙的,还跑回来做什么?难不成还真嫌自己命太长啊?”
“那些人可都是押解犯人的解差,你们若将人抓起来,就不怕被官府知道后,害我们村遭殃吗?”
他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嗓子都快哑了,见大家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赶紧接着道:
“他们可有六十几人呢,领头的解差还个个手提大刀,你们过去就是白白送死。”
“可怜我一大把岁数了,还担心你们丢了命,眼巴巴跑下来给你们传信,结果就被人这么对待。”
“你们也不想想,我这一家老小都在村里,要是真背叛河神大人,他们还能活命么。”
闻言,在场不少村民都羞愧的侧过脑袋,不敢再与老猎户对视。
但王狗蛋被吐了一脸唾沫,要不是被人拦着,手里的柴刀早就砍在这人的脑袋上。
“哼,你说得倒是好听,谁知道是不是他们故意将你放出来的。”
王狗蛋本就不大的眼睛,这会儿还半眯着,远远看去就剩下一条小缝,他阴阳怪气道:
“六十几人还看不住你一个糟老头子,还能让你逃跑咯?呵,真把我们当傻子哄啊。”
“他们在山里迷了路,需要我祖孙二人带路。”
老猎户毫不改色的说道:“我寻了个机会从一处山坡上滚下来,他们一时没追上,我就抄近路回来了。”
说到这,他冷冷看了眼王狗蛋,转头又对上众人的视线,诚恳道:
“这会儿破庙那头早没人了,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去请示河神大人。”
“不过,我若是你们,现在就抄近路去半道上埋伏,说不定还真能将他们抓住。”
闻言,在场众人面上俱是游移不定。
而领头的王狗蛋还要反驳,却被村里突然吹来的一阵大风糊得满嘴沙子。
“呸呸呸!”
他死命往地上吐口水,耳边像是听到什么声音似的,眉头突然抖动起来。转眼间,却是绷着脸朝老猎户瞪了一眼,挥手让大家抄近路往县城方向跑。
“呼——”
老猎户长出一口气,总算是能放松些许。
他挣开被束缚的双手,正准备将脸上的污渍擦掉,那王狗蛋的声音又从前方传来。
“你们两个把他给我看管起来,这死老头办事不利,后边还是得交给河神大人惩罚。”
老猎户闻言面色铁青,瞧着站在自己边上的两名大汉,倒也没有挣扎,当下顺着他们,被关到一间荒废的破茅屋内。
眼见着他们要把门板栓上,老猎户快速将手抵在缝隙处,哀求道:
“铁柱,石头,叔也算是看着你们俩长大的,你们小时候叔还给你们塞过不少果子,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只求你们告诉我,我家里人现在怎么样了?”
“这,这……”
其中一名大汉支支吾吾,眼神四处乱瞟。
老猎户心底咯噔一下,枯瘦的双手死死拽紧对方的衣袖,“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唉,叔,你也别为难我们了。”
另一个抹了把脸,叹气道:“昨夜三更时分,庙里突然传来巨响,等我们赶到的时候,那姓王的非说你们严家勾结外人,想谋害河神大人。
就让人将严家的女眷捆起来,连同村里其他要卖女儿的人家一起送到王婆子那里。”
都过了大半天,估摸着这会儿,人都不知道被卖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老猎户闻言生生呕出一口鲜血,双眼一翻,直接瘫软在地。
“严叔!”
两名汉子赶紧把人抬到屋内,摊平后,用指甲死命掐着他的人中,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是看到这人睁开了眼睛。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心有余悸的吐了口气,赶紧退出茅屋。
老猎户躺在地上泪流满面,过了许久,才起身缓缓爬到墙角,双眼无神的仰头望天。
看着头顶硕大的破洞,他突然低声呢喃道:“报应,都是报应啊……”
另一边,
通往后丘县的山道上,一群人正不紧不慢的朝前走着。
这些人个个身上背着个大包袱,更甚者肩上或挑担子、或背箩筐的,不时就会停下来歇歇脚。
他们与其说在赶路,倒更像是外出游玩一般,面上半点紧张急迫的表情都没有。
江攸白仰头看了眼天色,见日头渐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从腰间解下水囊,低头小小的抿了一口润润唇。
”夫君,你要不要也喝点水……”
他话还没说完,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事情,又止住了话头。
江攸白无声叹了口气,眼角瞥见右侧一个身披斗篷的男子身上后,眸光闪烁,立马回过神来,手在袖子里摸索片刻,又跟随队伍继续往前走。
冯三这时候从最前方探路回来,正跑得浑身是汗,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凑到斗篷男子身边,大声道:
“陈头儿,前边的路被堵了,估计得派人去将那些石头挪到边上。”
“咳咳咳,你看着办就行。”
男子声音沙哑低沉,才说了几个字就咳个不停。
他全身罩在披风里,硕大的兜帽遮挡着脸庞,令人很难看清这人的长相。
只从身形上看,倒真是个高瘦挺拔的年轻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