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泥土中还带着股血腥气,劈头盖脸的沾了众人一身,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如出一辙的难看。
江攸白不敢靠陈旭太近,两人中间隔了近三米距离,但陈旭耳尖,还是听到对方噘着嘴嘟囔:
“这人怎么又来了,难不成还想害我们一回?啧,真是晦气。”
陈旭轻咳一声,抬手遮掩住勾起的笑容。
可不是晦气么。
本来,他看在对方昨日没揭穿自己,又帮忙杀了刘成他们的份上,都将这姓顾的做的恶心事搁置了。
没成想,对方又跟块狗皮膏药一般缠上来。
见他人都到了跟前,陈旭瞧瞧不远处的丹阳县城门,只得忍下脾气道:
“顾大人不是在县里养伤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你丫的赶紧给老子滚,没看到我们不欢迎你们么。
陈旭暗搓搓咒骂,希望这四人的伤再严重些,省的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悠。
顾泽不知道陈旭心中的想法,但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众人,倒也能猜出他们不欢迎他。
不过,顾泽依旧只当看不见,侧身朝后指了指正被手下赶来的一辆马车,笑道:
“大家相识一场,如今分别在即,顾某其余的事情也帮不上忙,只能给诸位送一车常用的药材。”
陈旭闻言眉头微挑,他话还没出口,又被对方打断道:
“就当是为先前的事向陈兄弟赔罪了,还请各位不要推辞。”
陈旭傻了才拒绝,反正不拿白不拿。
他给冯三使了个眼色,对方就屁颠颠跑到对面的马车旁,看到一名玄衣卫从车架子上跳下来,他便迫不及待牵着缰绳汇入流放队伍中。
顾泽见状神色微松,看着陈旭又有些遗憾道:“没能让陈兄弟加入玄衣卫,是顾某的错。”
“但依你的本事,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实在没必要跑到那鸟不拉屎的丰州去。”
他熟练的掏出印章,还想尝试拉拢一把,却见陈旭吓得连连后退。
顾泽有些目瞪口呆,“陈兄弟,你这是作甚?”
“抱歉,你这印章,我现在看到就发怵,你还是收起来的好。要不然,我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陈旭扫过对方手中的东西,耸耸肩,故意强调道:“那‘丰州’位置虽偏僻,可也自由自在。我这人性子散漫惯了,不喜欢拘束。
顾大人的药材,我们就收下了。陈某在此,祝愿各位今后前程似锦。”
说罢,他也不理会对方,只带着一众人朝远方渐行渐远。
一名玄衣卫看着远处,此时只剩下一团黑点的陈旭等人,有些不解道:
“顾哥,这人如此不识趣,我们又何必眼巴巴给他们送药材过来?”
一整车的药材,连带那辆马车的钱,直接花了他们三百两银子呢。
这岂不是全都打了水漂?
顾泽捂了捂胸口上的伤,领着三人往县里走。
他耐心道:“这个姓陈的精通画符之术,日后不论在何处,恐怕都能有所作为。
做人做事留得一线,指不定我们什么时候就用上了。你们瞧瞧这回的事情,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可惜,我们先前做错了选择,如今趁着能够修补关系,我巴不得多送些礼物给他呢。”
几人闻言俱是满脸唏嘘,都后悔当初被那一村子人傀吓破了胆,竟然同刘成那等短命鬼搅和到一处。
一名玄衣卫边走边无聊的踹着地上的石子,突然眼尖瞥见地上竟有一张黄色的条状物。
他立马弯腰捡起,当即就认出这是陈旭那小子所画的符纸。
“顾哥,你看!”
那玄衣卫神色激动的朝顾泽呐喊,说话间还不忘抬起被捏着的东西,猜测道:
“不会是他们太过匆忙,这才从身上掉在这里的吧?”
顾泽无语的看着他,“如今谁不知道这东西宝贝?你要是放身上保管,能让它丢了也不知道吗?”
“那,那这张符条是?”
“恐怕是他们故意留下的……”
顾泽神色复杂,回首看着空无一人的官道,长长叹了口气。
另一边
南关村内
几名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中的男子,此时站在空无一物的地下室内,气得周身阴气不停动荡。
一名脾气暴躁的黑袍人抬手将那扇厚重的石门震碎,
“一群废物,都给他们布置了那般精密的法阵,又有那些人傀傍身,居然还能被别人给一锅端了去。”
若非村里的人死得连个鬼影都见不着,他都恨不得将他们拖出来鞭尸。
“好了,事到如今,你再生气又有什么用?当初若是听我的话,留下几个人看守村子,都不至于连是谁做的都不清楚。”
另一名身形消瘦、面颊凹陷的男子一开口,周围四人都齐齐低头不再言语。
消瘦男子捂着嘴不停咳嗽,松手间隐隐能看到掌心的血渍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但他却好似习以为常般,将手里的“脏污”甩到地面,只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一旁的黑袍人适时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黄豆大的黑色药丸,态度恭敬的递给对方。
消瘦男子接过,仰头服下,只片刻功夫,原本只剩下一层表皮附着的身子,就好似吹了气一样鼓胀起来,连带着身形都变得魁梧几分。
突然
这人右手指尖不受控制的微微动弹起来,仔细一看,却是一根根透明的丝线从指甲盖里“生长”出来,一直蔓延到地面上,并牵引着他往前走。
“都跟上。”
男子低喝一声,周围四人紧随其后。
五人顺着丝线穿过狭窄的通道,一路从祠堂出来,又拐进旁边一座最近的茅屋内。
“嗒——”
丝线悄然断开,连带着男子原本还有些许红瑞的脸颊,又变得苍白起来。
他喘了几口粗气,挥手让几人去屋子里仔细搜查一番。
“小心些,莫要遭了别人的道。”
身后四人分散开来,一步步朝屋子靠拢。
半晌,一名黑袍人率先出来,手中还拎着一件用浮光锦裁制而成的长袍。
“大哥,里边就一具溃烂的不成样子的尸体,根据地上残留的痕迹,这人死前还挣扎过一段时间。”
说话的人单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用木棍将外袍提起,轻轻晃动间,示意对方注意。
“这浮光锦质地上等,除了在少数世家中有存留一些,也就皇室那帮人能够这般奢侈的随意裁出来穿戴。”
黑袍人语气里带着几分嫉妒,说话间停顿了一下,又道:
“大哥,这件事不会跟他们扯上关系吧?那,那我们岂不是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