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发生命案的事,很快传到了魏昭王的耳朵里。
这几天,自从得知秦国突然要在魏国修路这件事开始,他就一直在调动关防,表面上是正常的兵力调动,实则暗中包围河西一带,那里现在聚集了大量的秦国劳力,约有五万人之多。
这些人表面上是普通劳力,实则是借修路为名调来先头部队,在魏国境内修一条通向齐国的路。
但历史经验表明,一旦秦国攻下了齐国,占据了胶东半岛,他们下一步定会灭了魏国。
眼下境内这五万秦工,只要武装起来,完全可以在魏国大平原所向披靡。
而且孟尝君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还替秦国弄到了免检许可证,从此即使秦国大量输送武器装备,若没有充分的证据,他们也无权搜查。
现在,孟尝君摆明了倒向秦国,魏王不能惊动他,而且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事牵涉多广,一时无法决定该派谁去调查此事。
好在他的两个儿子看出了他的忧虑,前去调查码头。
谁知,当天就发生了命案。
现在他既担心儿子的安危,又担心秦国发难。
正如坐针毡间,公公进来禀报:“太子殿下和魏无忌魏公子到。”
“快请!”魏王说着站起来,透出了一口气,至少他的两个儿子现在没事。
“父王,”两位英俊的年轻人入内后,齐声向魏昭王行礼。
魏昭王看着他们点点头,大儿子温和宽厚,小儿子锐意进取,都是大魏的栋梁之材,绝不能折损在这件小事上。
他捻了捻胡须问道:“两位王儿,你们没有被秦国的人发现吧”
魏太子道:“父王,儿臣没事,有一位齐国的年轻人,替我们稍做了一番调查,父王是否想听听他发现了什么?”
魏王捻了捻胡须,心想,齐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展开调查了吗?
但他们又与秦国相抗衡?若是他们执意要求秦国交出凶手,这事或许难办了。
“请他进来,”魏王说道,打算先听听他说什么。
驸马正在宫殿外背着手,看着冬日午后的庭院,静静等候。
他思忖着,这次秦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并且抛尸嫁祸给齐国仓库,说明秦国已经完全不在乎齐国与魏国的态度,战争很有可能一触即发。
魏国在二十年前伊阙之战,损失了二十万魏武卒,至现在还没有建立起新的建制,兵力空虚。
一旦爆发战争,为求自保,他们很有可能倒向秦国那一边。
因此无论如何,他必须尽可能地先拉拢魏国,然后再徐徐图之。
这时,公公传诏:“魏王有请,贵客请。”
驸马一见到魏王,就以庶民的礼节,向魏王行礼道:“小可参见魏王,魏王万岁。”
魏王一见,这分明是齐国驸马,但他似乎打算隐藏身份,看来齐国暂时不想把事情闹大。
于是说道:“听说,有个码头装卸工在贵国的仓库附近被害,可有此事?”
驸马见他不提秦国,知道拉拢无望,但还是说道:“此人被一刀割喉,干净利落并非普通人所为。当时小可看到秦国辖下的六号仓库内,有秦军把守,可见仓库内,并非普通建材,希望魏王能够详查。”
他心想,若是魏国参与调查,也许会选择与秦国撕破脸,齐国还有与他们结盟的希望。
但魏王一挥手,让人拿上两个红漆托盘,一堆是堆成方尖的金锭,另一堆是堆成方尖的银锭。
他对驸马说道:“嗯,先生辛苦了,这是先生替王儿调查的酬劳,请先生不要推辞,”
驸马看着这堆金银,知道魏王不想让他的两儿子牵扯进这件事中,于是说道:“多谢大王美意,不过小可马上要回齐国,带着这些金银路上多有不便,恕小可失礼了。”
“好好好,一会儿会有秋官司寇为先生的文牒加注,使先生能一路畅行。若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到时只管提,”魏王说得很客气,心里巴不得驸马赶紧回去准备抗秦。
驸马行礼出来,回到驿站,早有魏国的工作人员正在等候。
他们为驸马的文牒盖上了鲜红的“通行免检”的印章,并送上一份红枣和大米的魏国特色礼盒。
然后派专车把他送到了下一个城镇的驿站,又为他特地安排了当天出发的马车。
驸马坐上马车,在魏国工作人员的目送下离去,心中一阵苦笑,魏王这么急着把他弄走,未免也太小心了。
就在他的马车行到半路时,这时一匹骏马从后方急驰而来。
“齐国的兄弟,且等一等!”来人大喊道。
“师傅,劳驾,停车,”驸马一听,是信陵君魏无忌的声音,立刻对车夫说道。
马车缓缓停下,信陵君来到车边,勒住马头道:“兄弟怎么走得这般匆忙,天色尚早,不如去舍下喝杯薄酒。”
“小可倒是想去,不过……”驸马虽然很想马上与信陵君联合起来,共商抗秦大计,但他从车窗伸出头,露出了一脸为难的神色。
信陵君自然知道他为了魏王的安排而为难,他拿出一锭金子塞给车夫,说道:“天寒地冻,我请师傅们喝酒。”
马夫立刻搬下阶凳,请驸马下车,别耽误他们潇洒快活。
这时,信陵君的随从也策马赶到,他们还为驸马牵来了坐骑。
一行人调头返回都城大梁,在城门关闭前,驰入城中,此时已然天黑。
驸马跟着信陵君来到他的府邸,此时的信陵君虽还未被册封,但他的府邸也是富丽堂皇。
堂屋上首坐着一位体态风流,形容秀美的青年公子,一见到驸马便下座迎道:“恕本宫眼拙,一时竟未认出屠兄,失敬失敬。”
“太子殿下客气了,”驸马上前行礼道,“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小可定当竭尽全力。”
面前的这位可是未来魏国事业的接班人,若是有了他的支持,自己在魏国的行动会方便很多。
魏太子连忙扶住他:“有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就是想与屠兄交个朋友。屠兄千里迢迢而来,一定还没尝过魏国的美食,本宫备下了一桌小菜,请驸马品评一二。”
酒过三巡,两兄弟与驸马客套了一番,魏太子收敛了神色,对他说道:“屠兄,实不相瞒,本宫刚刚已经派人去调查六号仓库,但你猜怎么着。这个仓库已经被搬运一空,只留下了几块石板。
由于命案尚在调查中,码头仍处于封锁状态,一个近千平的仓库里的东西,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搬运一空,可见对方在魏国渗透之深。
屠兄,本宫在魏国已无能够信任之人,只求屠兄能助本宫一臂之力,阻止秦国在魏国继续坐大。”
驸马思索一番,问道:“敢问太子殿下,这次是谁接下了这个项目?”
魏太子道:“是你们齐国客卿,孟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