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心里其实纠结了一下。”楚天骄叹了口气说,“我承认我对文森特这个人没有一点好感,可我觉得萨沙人不错,说实话其实我有点心软。”
“而且其实救文森特对我来说也的确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一直注意着海面之下的动静,‘神之裙摆’和冰山都出现了,但‘死亡之岛’还没出现,所以哪怕这时候文森特发了疯似的跳海,他死了也是白死……”楚天骄顿了顿,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如果老家伙真的一心找死的话,不如死在更有价值一点的地方。”
楚天骄的话很现实,但换作是路明非、楚子航甚至恺撒都会这么想,文森特不是什么必须要活下来的人……而所谓“更有价值的地方”,楚天骄的想法大概是用那个老家伙当探路者,试探一下“死亡之岛”的凶险,毕竟老家伙自己也不是个一门心思想登上“死亡之岛”寻找复活他元首的办法,也算不得楚天骄利用他。
“转眼间文森特已经跑到了甲板的边缘,但我利用‘时间零’赶在他落水之前截住了他,我拽着文森特的胳膊,他回头看到我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兴奋,但马上又变成了愤怒,他的情绪十分激动。”楚天骄说,“文森特质问我,既然不愿意帮他,为什么还要阻拦他去寻找复活元首的方法,我冷冷的问他打算怎么复活元首,他说他刚才给我讲了曾经的经历,当‘神之裙摆’和冰山出现的时候,‘永生之地’也会出现,这一次和上一次他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永生之地’就藏在海面下,他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绝对不会再错过第二次。”
“我看了看海面,除了倒映天上极光的部分,其他地方全都是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的生物和岛屿,我冷冷的问文森特,‘永生之地’在哪呢,现在跳下水面只是死路一条。”楚天骄说,“但老家伙挣扎的特别厉害,他非要说‘永生之地’就藏在海里,只要他跳下去就能看到,他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绝对不能错过第二次,我没想到那么个老的都快似的老家伙,激动起来力气居然那么大,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他真觉得从船上跳下去,就有可能到所谓的‘永生之地’。”
听到这里,路明非他们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因为文森特的举动委实有点反常……他心急着复活他的元首,不想错过难得遇到的机会,这可以理解,但是他曾经见过的岛屿根本就没有出现,海下只有漆黑冰冷的海水,在寒冷的夜晚跳进北冰洋的海水里,这和找死有什么分别?
除非文森特和萨沙有什么隐情,藏在那个故事里,从一开始就隐瞒楚天骄。
“我回头看去,萨沙和船上的一众高层全都赶来,这时候船上的乘客们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疯狂骚动,他们站在船的后方,不约而同为进入这座神奇的冰山而感叹,人群因为太过惊讶而没有移动,前方的甲板上只有我文森特还有萨沙他们一行‘yamal’号高层,除了我以外全都是经历过上一次事件的人。”楚天骄说,“我看到萨沙和大副二副他们走来时表情都不太自然,只有文森特还伸长脖子往海水里看,满脸的焦急,生怕我耽误了他复活元首的机会。”
根据楚天骄的描述,路明非他们也听出来了,楚天骄已经知道文森特有什么事隐瞒了他,并且萨沙等一众“yamal”号高层也应该是知情人。
“我冷冷的看着萨沙,手里抓着文森特的胳膊,一言不发,兴许是被我的气势震慑到了,大副二副那些个退伍特种兵手里拿着重火力武器,却一个也不敢靠近我。”楚天骄说,“最终还是萨沙先开口了,他对我深深的鞠了一躬,说他很惭愧欺骗了我,我依旧没有开口,只是冷眼看着他,我手里的文森特挣扎的更剧烈了,就像一条随时想找个空子钻跑的泥鳅。”
“萨沙的表情满是纠结和矛盾,似乎他的内心也在挣扎要不要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我,他身边的大副等人隐隐的在我身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颇有一番一言不合就要抄起家伙和我动手的架势。”楚天骄说,“我知道普通的手段吓不住这些当过兵的,于是我点亮了黄金瞳,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我的眼神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意,冷冷的扫过所有人,他们都被吓坏了,只有萨沙上前一步,拦在我的面前,但他也脸色惨白,他说在船长室为我讲述的那场遭遇里,他和文森特对我撒了谎。”
那段叙述里存在谎言,屋子里的大家都能猜到,但谁也想不到谎言的部分在哪,包括诺诺……首先他们和楚天骄都不是那次事件的亲历者,其次,文森特和萨沙的描述也不够清晰详细,但当时的情况一定是文森特和萨沙他们之间的某些想法起了冲突,不然他们不会默契的编造一个谎言,现在又自己揭穿,除非他们遇上了什么万不得已的处境。
“这时候我身旁的文森特突然开口了,他的视线注视着某个地方,说‘祭品’已经准备好了了,‘永生之地’即将现世,这是他绝不能错过的机会。”楚天骄说。
路明非扭过头,和诺诺、楚子航对视了一眼,表情都有些奇怪。
“‘祭品’?”路明非对楚天骄问。
“我也很好奇,文森特说的‘祭品’指的是什么,于是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是两艘救生艇,行驶在海面上,两艘皮划艇上都坐满了人,是以为‘yamal’号要撞上冰山时,从船上第一批逃走的人。”楚天骄微微皱眉,“我看到文森特看着那两艘救生艇,瞪大眼睛,神情复杂,我忽然意识到那就是文森特说的‘祭品’,于是我狠狠的瞪着萨沙,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萨沙面露愧疚的向我坦白,说他和文森特撒谎的部分在于人数。”楚天骄低声说,“上一次的事件里,‘yamal’号的遇难人数并不是十二人,而是一百一十二人。”
“一百一十二人!”
听到这个数字,屋子里的人全都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发生了什么?”诺诺表情严肃地问,“真实的死亡人数,怎么会和他们说的有这大出入?”
如果只是遇难十二人,可以说是“死亡之岛”让人产生幻觉而中邪,可死亡人数甚至都过百了,回头再去想文森特和萨沙的说辞就没什么说服力了。
“真的很惭愧,说起那件事,其实我们都是刽子手,萨沙对我说,有一部分人的确是在‘死亡之岛’出现之后跳进了海里,这一点他们没有骗我,可绝大多数的人,是在‘死亡之岛’出现之前就遇难了。”楚天骄说,“萨沙说这一切都源自于稀特簕的笔记,稀特簕在笔记里记载,‘永生之地’的现世必然伴随着鲜血、死亡与虔诚的信仰,没有献出一切代价的觉悟,永远也不可能到达彼岸,所以我们和船长一开始以为,元首的这句话意思是需要贡献出活人作为祭品,才能让传说中的‘永生之地’现世,而上一次的事件证明,我们的猜想也许是对的。”
“所以那一百多个人,除了主动跳海的以外,其他人都是他们杀死的?”诺诺的表情不太好看。
“我也是这么问萨沙的,萨沙犹豫了一下告诉我,说并不算他们亲手杀死的,而是他们在‘yamal’号上的救生船上动了手脚。”楚天骄说,“真正完好的救生船被他们藏起来了,除此以外所有的救生船都无法正常航行,他们很在之前就做好了遭遇‘永生之地’的准备,于是上一次的骚乱中,他们冷眼看着船上的游客争相登上救生船,一共有四艘船被放下了‘yamal’号。”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原来他们还是小瞧了文森特这条老狐狸,那个老家伙早就为遇到“永生之地”做足了准备,稀特簕原本就是个暴虐的恶徒,他是稀特簕最忠诚的信仰者,他也毫无疑问是个凶狠的暴徒,为了复活元首,他连自己都能牺牲,整条“yamal”号上的人都被他当做“祭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的脸色不太好看,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不论是上一次称作被动了手脚的救生艇遇难的乘客,还是当时海面上那两艘救生艇上的人,这些人早就是文森特他们钦定的‘祭品’。”楚天骄的表情也冷了下来,“我看着萨沙的眼睛说,别以为这样就能洗脱你们的罪恶,那一百多条人命依旧要算在你们头上,你们每个参与这件事的人都是刽子手,萨沙点点头苦笑着说他不否认,但他还没说完,那些人真正的死因其实和他们在救生艇上动的手脚没有直接关系。”
“我说到底怎么回事,萨沙说是那座海里的岛杀死了他们,救生艇虽然无法航行多远,但也不会马上沉没,他们只是在救生艇的动力系统动了手脚,但那一次他们亲眼看见,那座岛将那些人给‘吃掉了’。”楚天骄说,“我还没理解到要怎么‘吃人’,文森特忽然大哭起来,他说仪式就要开始了,他求求我放开他,不然他真的赶不上复活他元首最后的机会,还没等我把我的疑惑问出来,我忽然发现萨沙和大副他们都看向海面,眼睛里露出惊恐的神色。”
“我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发现原本平静的海面忽然冒出气泡,不是那种海洋生物呼吸时吐出的小气泡,而是巨大的、圆形的气泡。”楚天骄描述当时的场景,“与此同时,海面上卷起了一个黑色的漩涡,那两艘救生艇上的人惊声尖叫,因为他们脚下的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不是因为进水而下沉,更像是被海里的什么东西,给吸了进去。”
这画面听起来委实有够诡异。
“文森特疯狂的挣扎,想拜托我的束缚,他说这就是通往‘永生之地’的‘路’啊,只有被那座岛主动‘吃掉’,才能到达岛上,哪怕为此牺牲了他也无所谓,因为有他作为‘祭品’的话,元首就能复活了。”楚天骄说,“我觉得这老家伙绝对精神失常,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的,萨沙对我解释说,自从经历过赏赐的事,文森特认为到达‘永生之地’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它出现之前跳进海里,作为‘祭品’登上那座岛,因为稀特簕的笔记里说想要到达彼岸,要伴随着死亡与虔诚的信仰,所以文森特理解的‘彼岸’是死后的世界,而‘死亡’就是途径,只有经历死亡才能得到永生,只有心怀信仰,才能实现野心。”
“所以文森特是想作为‘祭品’牺牲自己,来复活他的元首?”路明非的表情复杂到难以形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疯这么固执的家伙,就连曾经的赫尔佐格都得甘拜下风。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巴不得立马跳海,可我没有轻易放他离开,因为对他的想法抱有怀疑,我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海面,这一次萨沙真的没再骗我,随着那两艘救生船沉下海面,海里真的有一片影子缓缓浮现出来,从虚幻渐渐变得真实。”楚天骄说,“那是一片岛屿,白色的岛就像是一座座冰山,只有亲眼见过才能体会那份震撼,因为它们根本不像是幻影,你看过就知道那是真实存在的,那些参天大树,那些高耸的祭坛,那些黑色的棺材……还有那个浑身缠绕着绷带的、白色的人形。”
“我看到了那个人形的脸,你们知道么?”楚天骄忽然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就像是在讲一个恐怖的鬼故事,“他的五官都被灰白色的绷带缠绕着,唯一露出的一对眼睛……是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