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吗？”狄牧反问。
她应当知道？
她应当知道……
她应当知道！
突如其来的想法自脑海中一闪而过，戴轻清望着微笑注视自己而并没有立刻做出其余异动的人，突然回想起什么。
她心中有了定夺，抽出刻刀，没有再进攻，而是抬起左手，一刀划在自己掌心，紧接着下了玩命的狠劲儿捏紧拳头，直到被挤压出的鲜血从她举起的手上滴落，才松了力度。
她展开五指，伸出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你想要我的血。”
新鲜艳红的血液从伤口涌出，顺着她手掌倾斜的角度流过掌纹，汇聚在一起后一滴滴下落。
狄牧没有回答，意味不明的视线却紧紧追随着她掌中滴淌的血液。
戴轻清越说语气越肯定：“我如今的身体有特殊之处，和我的权柄相得益彰……你们没有一个称得上真诚。当初洛午桥撒了谎，谎称让我们去另一个世界执行任务，实则是让我们抛弃曾经临时使用的人类躯壳，回到了真正的躯壳内——所以死遁脱身行得通，在他口中人的组成部分只有灵魂和肉体，普通的死亡令气运回流，却不会让我们的灵魂湮灭。我们的灵魂只是因死亡从失去活性的肉体中暂时脱离出来，这就是意识滞留和任务完成后无法再触碰分世界物品的真相——灵魂出窍的意识体当然碰不到现实世界。”
“而与此同时我们又不是人，对人类而言足以致死的情况基本不可能完全破坏我们的躯壳，只要把灵魂塞回去，就能顺利复活在这个空间了，这就是他为“接我们回去”实际做的——”
“……不。”戴轻清忽然想起来曾经狄牧用一段录音帮自己聚魂，便于自己使用生命力量体系图腾术复活死在战场上的孩子，“不是他做的。这是你的能力……是你做的。”
狄牧微笑听她分析，不置可否。
“可这不对。”短暂地沉默回忆后，停止习惯性弹舌的戴轻清忽然道，“且不提生命本就和气运挂钩，为什么我们让气运回流之后还能活着——就算我们脱离了分世界不受这种潜规则限制，但若是按洛午桥的划分方法，你的权柄对应的是灵魂，我的权柄对应的才是肉体。”
对于活人而言二者缺一不可，把灵魂塞进尸体里只可能造出僵尸……嗯，也可能造出狄牧这种男鬼。
“你怎么可能自己做到这些？”她质疑道。
“好奇怪呀轻清，你也知道自己复活那些人肉体的方式是赋予他们气运和生命力，那既然你这具身体的生命力强到只需要一点血就能复活成千上万的人，你为什么会担心自己身体里的生命力不够？”
这一次狄牧没有继续当谜语人，而是笑盈盈反问。
“你的血液离体之后可依旧是充满生命力的好东西……难道你死后，这种功效就会立刻消失吗？只要不是立刻，一刹那的死亡，当然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一刹那的死亡……
戴轻清陷入了沉思。
是了，因为她的世界跨越时间线最长，她又不紧不慢不着急推动任务进程，所以她是最后一个完成任务的，死后根本没有在分世界滞留，几乎下一刻就来到了这个空间。
起初戴轻清并没有多花心思考虑过每个人完成任务的先后顺序中是否有操作空间，但如今看来，确实存在猫腻——
也就是说，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狄牧表面上若无其事跟她聊天、给她发自己哼歌的录音，实则鬼鬼祟祟摸到了她的世界，又偷偷摸摸蹲了她的魂，等她一死就把她往外飘的魂魄又一把拽了回来摁了回去。在楚南鸿为她痛哭流涕的时候，她已经被这个蹲尸的家伙当场无痛复活了……
大爷的，有盯梢尾随狂啊！虽然不是对她有害的行为但捡尸这种事分明更变态更鬼畜了！
“……”戴轻清深吸一口气，又问，“那我哥呢？”
莫初扬和她的情况截然不同，没有她这般旺盛的生命力，又在分世界滞留了不短的时间。按理说狄牧完全不可能复活他，除非……
狄牧置若罔闻，笑眯眯叉走了话题：“我可不支持我们只由肉体和灵魂组成呢。轻清，我和你是一派的呀。”
“……监控装在了哪？”
“哈……”狄牧轻笑一声，示意她抬头，“看那里，看你头顶的天花板、看天花板外的空间结界、看结界之外的虚空……能看见吗？在那里呢，在午桥的来处——”
“注视着我们的东西，在那里呢。”
戴轻清没有抬头，她定定地凝视着狄牧，只见对方笑眼弯弯地接着道：
“不过别担心，你知道监控只会装在舞台上，对吧？”
那少女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落在自己不再继续淌血的伤口上，半晌沉默后，突然道：
“狄牧，我有的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