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九江城离去之后,吴界带着斗笠在人间无所事事的晃荡了快二十天,把以前想要去的地方大致上都走了一遍。
除了……东海……
而这一日,吴界觉得应该给神武帝一个交待了,毕竟自己曾答应了仙师临终前的托付,要守护大夏五十年。
但现在,天地意志留给自己的时间却只剩下一年,总该给大夏皇朝留下些压箱底的手段才是。
略微思索一番,吴界便有了自己的打算,便一路往西,朝明剑山去了。
“你要五十块存有我全力一击的玉牌?”
明剑山内,知晓吴界来意的聂水寒眉眼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当即便拍案而起,满脸都是震惊。
“你当那是大白菜?开口就要五十块?”
吴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聂老剑神淡定一些,屠神法和那个铜铃,难道不值这个价钱?”
他很明白,这个要求对明剑山而言确实有些困难,但绝对达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聂水寒过激的反应,就说明了他们就是想用这个机会,还了之前欠下的人情。
“在答应你这个条件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聂水寒重新坐了回来,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瞳,哪还有半点震惊的色彩?
吴界嘴角微微扬起,平静的回道:“知无不言。”
“你如今的境界,可是天仙?”
“不是。”
“那你要这么多玉牌,是因为要飞升了,所以留给大夏皇朝?”
“是。”
“好,半年为期,自会有人送到天阳城。”
“多谢聂老剑神了。”
吴界起身作揖,正要拜下去的时候,聂水寒伸手扶住了他合在一起的双手,直言道:“不必来这一套,从今日起,明剑山就不欠你的人情了。”
“理当如此。”
吴界直起身子放下双手,正要离去告辞离去之时,聂水寒又说道:“公冶炼在等你,去一趟吧。”
“好。”吴界转身之际,抬手屈指一弹斗笠边沿,将其抬高了两分,又道。
“那以后人间,便有劳明剑山的诸位剑神了。”
“走吧走吧。”
聂水寒转身负手,在自己的别院中慢慢踱步。
他们背对背各自离去,如无意外的话,这就是二人在人间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明剑山内,火山下冰泉之处,吴界在公冶炼住所之外朗声开口:“还请公冶大师出门一见。”
“老弟来了啊!快快过门一叙!”
大门无风开启之时,伴随着公冶炼略显兴奋的嗓音一同传出的,还有阵阵令人牙酸的磨刀声。
吴界刚一踏进门,便见得公冶炼坐在一张破旧的木凳上,身子微微前倾,双手紧紧握住刀柄,眼神凝视着刀刃,仿佛要将自己的全部精神都注入其中。
公冶炼的动作缓慢而有力,每一次磨刀都像是在进行一场仪式。他的手臂肌肉紧绷,随着磨刀的节奏微微颤抖着,汗水从额头滑落,滴落在地上。
磨刀石上,火花四溅,伴随着清脆的摩擦声,刀刃在公冶炼的手中逐渐变得锋利无比。他的神情严肃而专注,仿佛忘却了周围的一切,全身心地沉浸在这磨刀的过程中。
有几缕光芒透过刀刃洒在他身上,映照出他坚毅的轮廓。在这一刻,公冶炼仿佛与手中的长刀融为一体,他的专注和执着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我让随我铸剑的弟子遍寻天下,也找不到长度合适的凶仙骨来铸刀,便请八位九境地仙来助我铸刀。”
公冶炼虽在说话,但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磨刀声依然持续不断。
“我等九人合力,才将寻来的三块仙骨抽其精髓,磨碎其骨。再将其融入二十九种神铁仙金所化的铁水之内,方才得以制住这股无比可怕的凶煞血气,铸就此刀。”
他虽然只说了铸刀的过程,但吴界很明白个中蕴含了多可怕的凶险,凶仙骨内所蕴含的恐怖能量,连鲲鹏一击都可以破去。
公冶炼不仅把三块骨头的威力神髓抽取,还将其融合在了一起,他的炼器之道,确实不愧为当世魁首。
“大师铸器的手段,确实重现昔日仙门风采,吴某佩服。”吴界由衷的称赞了一句。
“这些话便罢了。”
公冶炼停下了磨刀的动作,略微侧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对方,苦笑道:“我最近啊,一直在想,如果当日不是我坚持要分去一半凶仙骨,使得白刀天生残缺。你与鲲鹏一战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听到这些话,吴界便明白了公冶炼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再寻凶仙骨铸一把刀,他定是亲眼目睹了白刀崩碎的场景。
甚至认为,自己与鲲鹏当日的一战的结果,是因为他铸器的残缺而导致的。
吴界一脸淡然的笑了两声,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如果大师当日不为我铸刀,也许我面对鲲鹏的时候,胜算还不到两成。”
其实他的胜算自然没有这么低,但面对状态明显有些不对的公冶炼,吴界还是决定哄一哄这个已经钻了牛角尖的老头子。
很显然,公冶炼没有料到这个回答,整个人都怔了一下,连磨刀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而后哈哈大笑道。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老头子我也就释怀了!”
公冶炼笑了许久,倏地止住笑声,提刀站起身来,神色自豪的轻抚刀身,说道:“此刀刃长三尺七寸九分,柄有一尺五寸,合二五之数,为阳数之极。二十九种神铁仙金,配以凶仙骨,合共三十,为阴数之极。”
吴界沉默了片刻,这个数字,可大有深意啊。
公冶炼婆娑着长刀,眼中自豪与满意的色彩越来越明显,继续说道:“古人云,天地之数五十有五,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即万物之数皆天地之数化生而已。”
“上一次你来请我铸刀,是要斩断夜行。”
“这一次我给你铸刀,是要让你斩杀鲲鹏,敢接刀否?”
吴界并未立即接刀,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取下斗笠,露出额上大道伤痕,苦笑道:“公冶大师有所不知,我被大道所伤,杀心难动,在人间斩杀鲲鹏,已经不可能了。”
公冶炼看着吴界眉心那条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狰狞伤口,心中剧震,不敢置信的问道:“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