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傍晚。
天中县县令早在城南为贾淼准备好了一个院子,甚至还让人将荒废已久的校场简单收拾了一遍,以便大军驻扎。而这两地距离也很近,骑马的话,用不了一刻钟就能跑个来回。
院子厅内。
“下官天中县县令尤冕,见过贾别驾。”
尤冕满面春光,对贾淼行着官礼,他是真心欢迎大军来剿匪。
天中县位置特殊,是豫州中心,也是九州中心,曾经更是一座人口过十万的上级大县。
然而十数年前召国分裂,荣国趁机入侵,两召忙于内战无暇顾及,致使荣军一路打到了天中县外。
召国以此为界割南豫给荣国,从此天中县成了边境城池,导致人口大量流失。
再有那两年旱灾,以及紧随而至的流寇之祸,更使得天中县的人口大幅度缩减,如今已经只剩下两万多人。
城周多山,又在两国交界之地,匪患比起别的地方只多不少,尤冕有心将其剿除,却是有心无力。
今日朝廷派大军来此剿匪,他尤冕身为本县主官,自然喜出望外。
他敬着贾淼,贾淼自然也不会给人摆个臭脸,还了礼,二人分主宾落座。
“尤县令,本官此行的目的想必你也已经清楚。”贾淼抿了口茶,“我从南亳县而来,期间收到皇上旨意,清剿豫地匪患已是刻不容缓,还望天中县能不遗余力的配合。”
“是是是,下官一定全力配合。”尤冕连连点头,“贾别驾一路劳顿,下官已经备好了酒宴,为您接风洗尘。”
“多谢尤县令好意,不必了。”贾淼淡淡地说道,“本官现是一军主帅,还是与将士们一起为好。”
尤冕会错了意:“贾别驾放心,下官这便命人准备酒食犒劳大军。”
“嗯?看来天中县的府库很充盈啊……”心念一动,贾淼淡淡一笑,“尤县令,本官有几个问题,还请赐教。”
“不敢不敢,您折煞下官了。”尤冕连连摆手,“贾别驾有问题尽管问,下官知无不答。”
“呵呵,好。”贾淼又饮了口茶,“敢问尤县令,不知天中县的城防力量如何,兵甲可还充足?”
尤冕还以为贾淼要问什么,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听到问题后瞬间轻松下来。
“回禀贾别驾,城内县有城防军五百,甲胄与各类兵器不少,除了装备这些军士,尚能武装千余人。”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除此之外,县府还有三班衙役合计一百二十六人。”
“六百多人吗,对于一个上级县来说,谈不上多吧……”贾淼心中盘算了一会儿,又似随口问道,“嗯,那城中那些世家大族的实力如何?”
“这……”尤冕稍显犹豫,“回禀贾别驾,天中县有沈,蔡,侯,孟,胡五大户,基本控制着天中县与临近几个县的经济,各家也都养着数十位护院,实力不俗。”
他有些谨慎的看了贾淼一眼,拱了拱手,问道:“不知贾别驾打听他……”
“尤县令啊……”贾淼出声打断,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意,“你是不是没有说完呢?”
尤冕眉头微皱:“下官不解,还请……”
“尤县令!”贾淼再次打断,“若本官记得不错,豫州有陈,乔,宋,余四大家族,除了余家在南豫,其余三家好像在天中县都有产业吧。”
尤冕脸色一僵,讪笑道:“贾别驾所言不错,只是这三家主宅都不在天中县啊。”
“嗯,这个本官知道。”贾淼微微点头,“但你说的那五大户,应该都是三大家族的附庸吧。”
“这,这个……”尤冕突然觉得头顶上悬了一把剑,不安道,“贾别驾,这三家的事儿,下官,下官实在不敢过多谈论。”
“这是为何?”贾淼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笑道,“尤县令乃是正六品上县县令,朝廷钦点,吏部任命,三大家族虽然势大,到底也只是一介平民百姓,足下何以连谈论一个平民百姓都如此惊惶呢?”
“这个……”尤冕额间已经渗出了冷汗,“贾别驾,他们虽是平民,但其身后都背靠朝堂啊,其中的关系,想必您也能……”
贾淼颔首:“哦,原来如此,是本官多嘴了。”
他端起茶杯,茶水已经喝完,尤冕见状连忙站了起来,给他倒了一杯,然后便站在一边。
“诶,尤县令坐啊!”贾淼挥了挥手,拿起茶杯,问道,“本官想宴请南境的几个世家大族,不知尤县令可否帮忙?”
尤冕刚刚坐下,又马上站了起来,躬身问道:“下官失礼,不知贾县令缘何要宴请他们?”
“嗯,自然是因为剿匪。”贾淼喝了口茶,“北豫十七县,尤以南境七县匪患猖獗……”
他将茶杯放下,沉声说道:“本官月初途经南亳县,在县东南遭遇青州军偷袭,致使我军伤亡惨重,不得已在南亳休整了半月有余……”
他站起身,在厅内踱着步子:“时间耽搁太久,本官料想那些盘踞在各地的匪寇已经听到风声,此时率军去攻,大概率会扑个空……”
他默默观察着尤冕的反应,继续说道:“皇上催的急,单靠我这三千剿匪军,怕是很难将匪患清除,故此,本官需要各大家族的帮忙。”
尤冕算是听明白了贾淼的意思,又问:“不知贾别驾都想宴请哪家?”
“乔家在余山县,距此太远,就不必请了,陈家与宋家,嗯……”贾淼坐了回去,轻揉着眉心说道,“这样吧,南境七县,只要能排的上号的,全部请来吧。”
尤冕面露难色:“贾别驾,要说天中县的五大户,下官定能将他们请来,可其他六县,下官……”
“无妨!”贾淼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递给尤冕,“这个你拿着。”
尤冕双手接过,打开一看,是两个精致的印信,一个是刺史府别驾的大印,一个是贾淼的私印。
他一脸惊惶:“贾别驾,这这这,这个下官……”
贾淼摆了摆手。
“来人!”
俄顷,亲军都尉廉澄迈步走入,抱拳道:“贾别驾有何吩咐。”
“你领三十人随尤县令回县府,待他写完了信,立刻着人送出,另外将邀请名单拿来给我。”
贾淼看着廉澄,意味深长,“皇上只给了三个月的时间,我们在南亳耽误了太久,如今时间不多,若不能在两个月内剿灭匪患,皇上怪罪下来,只怕各县主官都要……”
威胁,恐吓,全是心机。
尤冕哪能听不出来,连忙行礼拜别:“贾别驾,时候不早了,下官这就回去,两日,不,明日,明日晚间便将名单给您送来。”
“嗯,如此甚好。”贾淼把茶喝完,笑道,“那就有劳尤县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