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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要与张轻羽出府也并非是柳姒借口,来姑臧快两个月,她们还不曾一道上街走走。

姑臧城的街道与上京不同。

因为异族商人云集,因此别有一番异域风情。街上女子身着襦裙,胡服,男衣的比比皆是。

只是昨夜才刚清扫了万物坊,柳姒又如何能够清闲下来?

这不,出门未多时,便有人禀报:安家大郎君递了帖子想入府拜访。

不用想也知道他来是做什么。

往日安氏与万物坊关系密切,如今万物坊与突厥牵扯上了关系,安氏的人自然急得火烧眉毛。

马不停蹄地就派了安庭序来寻她。

柳姒也不急,在外头晃悠了大半晌,再回府已是两个时辰后。

只是安庭序也是个有耐性的,就这么在“神仙府”的正堂里坐了两个多时辰,大有见不到柳姒便不罢休的架势。

柳姒想罢,吩咐道:“将安郎君引到棋室,我换身衣裳便去。”

她衣裳繁多,皆是穿过后赏给别人,除却一些御赐之物供在她私人的衣室外,其余未穿过的夏裙也有上百件。

往日不喜复杂,所以大多都是秋兰挑些她喜欢的伺候她穿上。

只是今日她拒了秋兰备好的衣裙:“你去把那件碧罗笼裙拿来。”

等到去棋室,又是半个时辰后。

听见动静,端坐于椅上的安庭序连忙起身行礼,待看见她裙上金丝织的山水云纹后,又是一愣。

柳姒略过他坐在棋案前方才出声:“过来坐吧。”

“是。”

安庭序应声,撩袍坐在她对侧。

柳姒勾唇轻笑:“昨夜事忙以致今日总是困倦,因此不想谈他事,只手谈几局如何?”

“但听公主吩咐。”安庭序抬手,将手边的白子罐移到她面前,“公主先请。”

岂料柳姒却将棋罐推了回去:“不必,安郎君先请。”

公主之命,安庭序一个国公之子自不好再推拒。

上次柳姒有意藏拙败给他,这次认真以待,不过半个多时辰,白子已是颓败。

虽说安庭序早看出柳姒上次实为藏拙,可短短半个时辰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颓丧道:“是臣输了。”

见他认输,柳姒将手中黑子扔回罐中,伸手拿了颗白子随意道:“当真输了么?”

她将手中白子落在一处,原本呈现死相的白棋竟有了起死回生之意。

再落一子,已是枯木逢春。

安庭序看着棋面上顷刻间反转的局势,有些不可置信。

而柳姒的声音缓缓出现在棋室中。

“白子其实生路良多,只是安郎君想左右兼得,反而因小失大丢了赢机。这做人若也这般举棋不定,那后果可就不是输一盘棋这样简单的了。”

她神情淡然,好似真的只是在说一局棋一般。

可安庭序清楚,这话中另有深意。

只见柳姒抬手按了按额角:“天已黑,想必安郎君另有要事,我便也不多留你了。”

安庭序会意,站起身朝她拱手作揖:“臣告退。”

在将要直起身时,又听她道:“庭之,那夜月影轩中你曾同贾辞徽说:你我是朋友。我虽生性凉薄,却也不愿见有与朋友刀剑相向的那一日,你可明白?”

话音落下,向来礼仪周全的安庭序竟身形一顿。

等他再抬身,柳姒已然扶额靠在扶手上,阖目养神。

安庭序放轻脚步,悄然离开棋室。

屋外,安府小厮迎上来:“大郎君怎么在里头待了那样久?”

安庭序并未回答,只是突然说道:“我记得今岁初春,蜀地上贡了两件单丝碧罗笼裙于宫中。”

小厮不解:“这有什么不对吗?”

各地每年都会上贡各种奇珍异宝入宫,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大郎君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安庭序道:“这碧罗笼裙是以金丝织就的,细如发丝,上头的织纹鸟子只如黍米大小,却眼鼻嘴甲俱成。”

“那不敢想得有多华美!”小厮感叹。

安庭序:“可公主府中,这样华美的碧罗笼裙就有两件。”

贾迎商犯上作乱那夜,柳姒穿的也是件碧罗笼裙,可那上头的织纹是花鸟纹;而今日柳姒穿的这件,却是山水云纹的。

蜀地上贡的两件碧罗笼裙圣人尽数赐给了镇国公主。

当真是集宠爱权势于一身。

-

上京城。

甘露殿外。

近来上京总是雨水不断,淅淅沥沥下个没完。虽是盛夏,但在清晨也不免令人打个寒颤。

谢晏候在甘露殿外的廊下,穿着身绯色官袍微弯着腰,身姿板正,眉眼低垂;细雨沾湿他的袍摆,却依旧纹丝不动。

“咯哒”一声,面前的朱色殿门打开。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内而出,那人身着深绿色官服,行至谢晏身前朝他作揖:“下官见过谢少卿。”

谢晏抬眸,朝他微微颔首:“裴御史。”

双方似乎并无要违心寒暄的意思,略略点头便擦身而过。

除了风动,好像并未在谁心中留下什么痕迹。

甘露殿内,圣人正坐在书案前看着从凉州快马加鞭传回来的信件。

看罢,他将信搁在案上,蹙眉揉了揉额角。

武德正见他似有疲乏,重新添了茶水。茶盏放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令圣人回神。

他捏捏眉心,沉声问:“谢晏呢?”

武德正回道:“谢少卿正在殿外候着呢。”

“传他进来吧。”

“喏。”

圣人拿了茶饮下提神,谢晏也恰好进殿,他跪在地上:“臣大理寺少卿谢晏,拜见圣人。”

“起来吧,你是六娘的驸马,便是朕的女婿,一家人而已。”圣人吩咐道,“赐座。”

“谢圣人。”

圣人将信纸搁在一边,拿起案上的一本奏折:“谢竹君,朕看过你的奏折,‘沙风怪’一案,你办得很好。”

“圣人夸赞,臣愧不敢当。”

“只可惜没能成功抓住阿史那罗尔,不然必定将他挫骨扬灰!”

无论凉州发生什么,都会立刻传回上京让圣人晓得,所以突厥一事,圣人早已从柳姒的回信中得知。

先是有贾氏与突厥王子串通杀害齐民,如今又从万物坊搜出大齐舆图。

圣人看完柳姒分析利害的那几页信纸后,觉得心力交瘁。

一时间头疾又有了隐隐发作之兆。

自三清观的青云法师去登州求取长生不老药后,身边少了服侍之人,圣人总觉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贵妃虽也可心,但淮王身残后她就彻底病倒,如今两三日不下榻,静仪时时侍奉在侧。

加上柳姒又在凉州,满宫中连能同他说说贴心话的都没有。

帝王九五之尊,临到耳顺,竟有种孤寂之感。

他突然感叹:“朕终究是老了。”

圣人搁下奏折,目光落在谢晏身上:“谢竹君,若不论身份贵重,朕这六子之中,你觉得谁最有才干?”

谢晏拱手:“圣人是至圣至明之君,所生之子自也是人中龙凤,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是吗?”圣人笑道,“既如此,那你觉得在朕百年之后,谁可堪当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