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月影轩。
夜幕低垂,红烛高照;锦天绣地,丝竹缭绕。纸醉金迷,衣香鬓影;蝉衫麟带,梦死醉生。
一个身影修长的郎君坐在阁顶,神情略微烦躁。
对面的贾辞徽从出丝织坊开始,便一直不道明约他的目的,只与他说些有的没的。
若非情况特殊,谢晏当真想找个由头离开。
“笃笃——”房门被人从外头敲响。
谢晏看去,见到谢三后他一愣,以为是柳姒那边出了什么事,朝贾辞徽致歉后,才起身对谢三道:“你怎么来了?念……卿卿呢?”
谢三行至他身前,做了个揖:“回郎君,娘子命奴来带话,说她想吃柿子糕,让郎君回去的时候带些。”
闻言,谢晏松了口气:“知道了,她怎么样?”
“一切安好,只是娘子今日有些疲累,奴离开丝织坊时娘子已经睡下了。”
谢晏点点头:“知道了。”
谢三并未多留,传完话后就准备打道回府,谁知刚走出房间,便听见身后有人唤他。
“谢三!。”
他闻言停住脚步,心中奇怪。
这花楼里能有谁认得他?
转身,待看清站在他身后的人时,脸色大变。
“平……平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见他慌慌张张的模样,平意有些好笑:“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是,就是被人突然叫住,吓到了。”谢三心中直跳,“平姐姐,你怎么也在这儿月影轩?”
平意回答:“我们做奴婢的,自然是主子在哪儿我们便在哪儿了。”
说罢她打量谢三:“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也在这儿?难道谢少卿也在?”
谢三脑中警铃大作。
“哈哈,我来这儿是有些私事儿。”
“哦~”平意了然,接着她问,“那你的事办完了么?”
谢三点头:“办完了。”
“既然办完了,那便随我走吧,娘子想见你。”
“啊?”
“怎么?你不想见娘子吗?”
谢三猛地摇头:“不是不是。”
平意蹙眉:“既不是,那就快些同我走。”
谢三心如死灰,不停地想:公主为何会在姑臧城?又见他做什么?完了完了,不会是知道郎君同乔娘子的事,来找他兴师问罪来了吧!
不要啊!
他还不想死啊!
可再是惊怕也只能同平意一道去见柳姒,一路上他腿都在发软,好不容易见着柳姒后,他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声音颤抖:“镇国公主万福。”
“啪嗒”一声,坐在罗汉榻上的人信手落下一子。
“起来吧。”她淡声。
“喏。”
谢三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拱手轻问:“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棋盘旁的人目不苟视,似乎注意力都在棋局之中:“你方才见过你家郎君了?”
谢三点头:“是。”
“那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她问。
说的是什么谢三自然不敢说,他擦了擦额上冷汗,回道:“是案子里的事,奴也不明白。”
“是吗?”
柳姒停了落子的动作,转首后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谢三头低得更低了:“奴生性愚笨,不懂那些奇难异怪的案子。”
话音落下,柳姒轻笑:“既然如此,那你便先退下吧。”
“喏。”
等谢三退出房间,恍然才想起自己对平意说:他来月影轩是为私事。
可方才公主问他话,他却因为慌张无意间就漏了馅。
正在想该如何补救,便见月影轩的老鸨面带喜色地朝这边儿走来,她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模样俊美的男子。
最后停到柳姒的房门前,轻叩两下房门后才扬声朝里面唤道:“六娘子,妾身将人带来了。”
房门被人从里头打开,老鸨带着人进去。
谢三见状也顾不得纠结漏不漏馅的事,随意扯了一个端酒的小厮,问道:“这里面是什么客人?怎么招了这么多花郎?”
小厮以为他是轩中客人,便与他解释。
“听说是洛州来的商人,人称六娘子,今夜一进店便是大手笔,指明要将长得好看的花郎都包了。”
“啊?都包了啊?”谢三讪讪。
小厮朝紧闭的房门口努了努下巴:“是啊,妈妈方才才带了人进去呢。”
除去正在接客的,剩下的十几个都被叫进去了。
等小厮走后,谢三马不停蹄地返回谢晏所在的厢房。
心中呐喊:郎君啊!奴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
厢房内。
安庭序看着满屋子的花郎,迟疑问道:“六娘子,这……是不是人太多了些?”
坐在他对面正享受着花郎贴心捏肩的柳姒,神色坦然:“有什么不妥吗?”
握住肩上柔若无骨的手,她笑得轻佻:“燕奴,你说是不是?”
身后的花郎容貌冷俊,眸中非是一般的俗媚,反而带着些许自傲。
他勾唇一笑:“燕奴虽只是一介漂泊无依的男郎,但也知道何该听,何不该听,安大郎君只管放心便是。”
闻言,安庭序再次打量着这名唤“燕奴”的花郎。
他总觉得燕奴身上的气质,同谁有些相像,可又不知是谁。
等回过神来,柳姒已经将房内的花郎都遣了出去,只留燕奴一个。
她看着棋案上还未走完的局,问他:“今日相遇即是有缘,不如安郎君同我一道将这盘上的残局下完?”
安庭序应声:“正有此意。”
他这几日一直没有柳姒的踪迹,本打算将探查的人手先收回来,没想到今日在内城却是又遇见了。
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
而柳姒见到他后也表现得很是惊讶,二话不说就将人带到了月影轩。
说是请他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