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堂上衙役便要上前拿何林。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何林奋力反抗,大声怒吼:“你凭什么抓我!”
“凭你亲口承认,屠氏是你所杀!”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空中炸响,让何林惊愕不已,他瞪大眼睛,满脸狐疑地问:“我何时承认了?”
裴简声音冷酷无情:“就在方才是你亲口承认屠氏颈间的扼痕是你所掐,而这验尸图结上写明,屠氏非是死于坠楼,而是掐扼导致的窒息;人证物证俱在,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辩驳?”
何林彻底慌了神,脸上横肉狰狞:“我不服,就算那贱人是我杀的,那也是一时失手,你凭什么就叫人拿我!”
见他不服,裴简又道:“那本官再问你,屠氏的尸体又是为何从阁楼坠至楼下的?若非人为搬运,尸体如何还能自己跑到其他地方?你奸淫妇女,后又愤而杀之,为了掩罪更是抛尸,证据确凿,本官如何不能拿你?”
“何林,现今本官一判你死罪,你可有异议?”
一听裴简说要判他死罪,何林脸色大变。
虽只是一判,还要上报大理,再刑部、御史台、圣人共同商议才能真正判刑,但结果一般都不会有太大改变。
何林怒目切齿:“我不服!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六品侍御史,有什么资格判我死罪?我要面见圣人,我不服!”
“啪!”裴简猛地一拍惊堂木,清脆响亮的声音震得整个公堂似乎都颤动起来。
他抬手指着上方高悬的牌匾:“何林,你给本官看清楚了,此处乃京兆府衙大堂!代表着朝廷的威严与公正,岂容你再三撒野放肆!”
他眼神如鹰般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令人不寒而栗。
话音落下,何林脚下一软,瘫坐在地。
京兆府,那可是能当堂判死的地方!
堂外旁听的百姓一听这结果,纷纷欢欣雀跃,直呼道:“御史英明!圣人英明!”
云讼看着何林面如死灰的脸,心中畅快解气:“金娘你看见了吗?这何贼终要赎罪的。”
就在众人皆高兴时,堂外突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圣旨到——”
捧着圣旨的传旨官出现在人前。
这个时候怎会有圣旨降下?
众人皆惑,可还是跪下听旨。
传旨官展开帛书,正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听何氏子林,奸淫良人,后又杀之,朕心痛憾,本应公于天下。然,中书令尽忠职守,鞠躬尽瘁,实乃国之典范,朕不欲苛严良臣,特恩何林流放琼州,永世不得回京,钦此。”
圣旨念完,大理评事不可置信地问了传旨使一遍:“这真是圣人亲旨?”
何林奸杀妇女,掩罪抛尸,鬻通官员,最后竟只得了个流放琼州?
为首的裴简接过圣旨,帛书上各部印章都盖在上头,千真万确是错不了。
他心下一沉。
判决的结果与卷宗都还未交上去,圣人便先下了旨意,这不明摆着要偏帮何氏!
何林听见自己要被流放到琼州那等酷暑之地,本来还颇为不快,但被刑部员外郎一示意,他又得意起来。
阿翁定会想办法保他。
圣旨已下,勿需再审,只得将何林押下去。
何林从云讼身边路过时,脸上那得意的笑容又显现出来,趾高气昂地朝他无声说了两个字。
贱民。
云讼自然也读出了何林的唇语。
贱民……贱民……
因为身份不够尊贵,所以就要为人鱼肉;因为身份尊贵,所以就可以视他人性命如草芥么?
猛然间,向来病弱的云讼突然拔下发髻上的银簪,猛地朝何林脖颈上刺去!
他武功虽废,可从前的招式还在;何林为了炫耀刺激云讼,又特地从他身前一尺之地路过。
所以云讼一击即中。
他怕一击不死,又将银簪拔出再刺了下去。
速度快得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堂上的衙役上前去阻止时,何林脖颈上已被刺出了好几个血洞!
他紧紧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贱民所伤,山一样的身躯直直向后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同那日屠金灯在仙乐楼前流的血一样多。
怕云讼再暴起伤人,衙役们将他实实按倒在地。
手中的凶器被人踢得老远,那银簪头锋利无比,是云讼一早就准备好了的。
若是判决不公,他便打算亲手将何林杀了。
云讼的脸紧紧贴在地上,也不挣扎,就那么紧盯着苟延残喘的何林,直到他咽了气,云讼通红的双眼才终是落下一行泪来,张开了嘴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刑部员外郎此时慌得不行,他受何牧之命力保何林,谁知公堂之上竟让人将他杀了!
若被何牧知道,他只怕官位不保!
此时,他看着癫狂大笑的云讼,气得吹胡子瞪眼,气不打一处来:“你这疯子!你这疯子!”
听得员外郎指责,云讼眼中讥讽。
“疯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若不手刃仇敌,我云讼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他何林死在我手里是他罪有应得,怨不得旁人!”说罢他视线落在虚妄之处。
只可怜他的金娘,被这等人渣所辱、所杀。
何其不值!
而杀人者不以命偿命,只被流放。
何其不公!
他等百姓欲求公道,却要自己动手。
何其可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讼看着堂上那一个个官员丑恶的嘴脸,心中恶寒。
大齐,将亡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