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刚才的一片狼藉不同,在脱离炼狱降临区之后,外面的天气正常,太阳躲在云层后面,正缓缓探出头。
宋逸看过去时,有一束阳光先钻出来,从高处撒下,穿过带着雾薄的空气,宛如一道天梯,自空中蔓延向背面,竟也有几分圣洁的味道。
原本破旧的村庄,在距离和光影的作用下,竟有一种世外桃源的味道,只是在此处远观,就让人心生向往。
宋逸的呼吸平复下来,唇角也缓慢上扬,刚有些许放松,就被拽回现实,毕竟此情此景之下,知归又怎么会辜负期待?
这位虽迟但到,只留出宋逸几秒,让他略微陶醉时间,而后知归就会出手,在宋逸背上重拍一下,抽得他向前踉跄出去,差一点没能站稳。
“先醒一醒啊,别在这里发呆,太远了,哪里能看到东西,都是些模模糊糊的,实在没什么意思,我带你过去看吧。”知归说着话,已经迈开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宋逸吸了口凉气,跟上对方的步伐,在停下不久后,他们再次前进,彼此的状态已然不同。
最前方是知归,这人的步伐轻快,行走的速度丝毫不慢,充斥着回家的快乐,就差没跳起来了。
而知归的欢快并未延续,应如是在他的后方,表情维持着平静,看不出特别的情绪,步伐丝毫不变,但也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异样。
宋逸走在最后面,与他们刚好相反,他行走的姿势摇晃,全因为那一巴掌,让他边走边不忘侧身,将右手朝背后伸, 试图摸一下挨打的位置。
直到知归发现不对劲,并且转头向看他,问出那句“你是不是要变异了”为止, 宋逸才将手放下,直起身体问:
“你是火焰侠吗?手怎么这么烫,你一声不响的,上来拍过之后,我的背现在都烫。”
他说得真诚,语气格外认真,眼中也充斥着求知欲,没有开玩笑的意味。
倒是让知归一愣,刚听到这话,视线就下意识偏转,落在应如是身上,但只有一瞬,知归就反应过来,重新看向宋逸。
“什么火焰侠,给老板起外号,没有礼貌!我这是赤诚的热情!”知归说。
宋逸下意识反驳:“你说谎,别辩解了,都开始慌了,病句脱口而出啊,老板!”
知归回道:“小孩子乱讲,我这不是慌,就是单纯文盲,有没有见识啊!”
在瞬息之间,安静不再,他们边走边吵,尽是一些低龄发言,粗略的听上去,不会觉得谁有理,只觉得“这种事都能吵”,像是大龄儿童。
至少应如是有这种感觉,就连原本镇定的表情,都逐渐崩塌,像剥开精美的外壳,露出里面真实的果肉来,呈现出些许的“无奈”来。
其中还有“后悔”一闪而过。
宋逸敏锐的抓住它,正在此时偏头,看向应如是,二者目光交汇,不需要太多话语,只是瞬间便明白彼此的想法。
他是故意的,曾经用过的办法,换了个方式,再次使用出来,将“成熟的大人”拉入“宋逸思维模式”中,更体现出儿童星尘的姿态来,让对方放松警惕。
宋逸屡试不爽,又一次实战成功,这次的目标不是敌人,反而是合作的对象,应如是在意识到不对后,就从善如流的进入“坦白”缓解,对宋逸解释道:
“抱歉,知归拍你的那一下,并没有而已,虽说算不上是‘不小心’,但更多的是‘下意识反应’,而我们刚才没解释,既怕你被吓到,也怕你有所误会。”
“他不能操控火焰,体温也是正常的,至于你感受到的‘热’,实际上是因为他能力……所带来的附加产物。”
应如是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下来,等待宋逸的回应,在看到对方点头后,像是明白了什么,才继续说:
“你听到‘心声’,又经历过‘问询’,大概已经猜到了,知归的能力才是问心,在使用它的时间里,知归直接感受大家浅层的想法,不像我那样,只能靠对人性的揣摩,说出近似的话语。”
应如是说到这里,悠悠的叹了口气,眼睛也垂下来,带着细微的柔弱,等待宋逸的反应,如同倾诉完的教徒,期盼着神谕一般,看得宋逸浑身一寒,硬是抖动两下,才忍住到舌尖的话。
他差点没憋住,直接说出“我没猜到”这种话来,好在知归更忍不住,后退一步,挡在两人中间,转头看向宋逸,抢先说:
“对,我不是故意的,抱歉啦,偷看了你一眼,但是……呃,也实在没看到什么,挺没意思的。”
宋逸没有回答,他注视着知归,等待着进一步解释,在最初的里面里,知归转开视线,不去看他,还有些心虚,但还硬挺着,没有回答,直到有喊声出来。
那是少年的声音,清澈且通透,从前方飘过来,承载着“欣喜”与“愉悦”,大声呼唤着“老板”。
是他们进入警戒范围后,迟迟没有再靠近,村上的人发现痕迹,派人过来查看,正撞上此刻的情况。
少年不认识宋逸,可知归在这里,某种程度上说,在星尘的眼中,只要知归存在就够了,相当于人类看燕唱月,光是这张脸就是通行证。
况且应如是就在旁边,即便还有陌生人在,少年心中的欢喜涌起,几乎是难以克制的,他的脚步伴随着呼喊声,越发地快了。
快得知归心慌,条件反射般转身,这就要先一步离开,似乎怕少年发现不对,察觉到这里的状态,忧心会破坏自己的印象——至少在宋逸眼里是。
“老板,你还没说完呢,‘挺没意思’是什么意思啊?你果然偷偷读心了吧?”
宋逸问,又不仅是发声,还故意学着应如是,放慢语气的同时,让声音柔和下来。
知归光是听到,就回以哆嗦,但还是放慢脚步,说:“的确读了,略读,没读多少,也就一点。”
“那是在想什么?”宋逸接着问。
知归停顿一瞬,答:“燕唱月,你在想燕唱月,满脑子都是燕唱月,真的非常没意思啊!”
一句话,知归逆转局势,如今尴尬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