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开站在秦琼赐给他的大宅门前,抓着地契手足无措,江山颠着鱼竿晃晃悠悠地骑着马过来。
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后,用鱼竿轻拍着纪明开的后背,“干嘛呢?杵在这儿发什么呆?”
虽然他力气不大,可纪明开此刻正恍惚着,当下脚下不稳跌坐在地上,抬眼一看发现是熟人,这才没出声怒骂。
“你是泥人做的?怎么一碰就摔?”江山寻思那毒针果然厉害,竟把一个精壮男子扎的如此虚弱。
他有些无奈,走上前去把纪明开搀扶起身,复又问道,“回了家却不进去,站在门口干什么?”
“你知道?”纪明开偏头看着他。
“知道什么?”江山明知故问道,“知道这是你的家?”
“这不是我家。”纪明开心中始终认为自己是夹浦人氏,这回得入京城,也只不过是走了些运气罢了。
江山挑眉,大步流星走上前去,叩门。
一黄衣老者探出头来,许是与他相熟,只说了几句话便要请江山进去。
江山向纪明开招手,示意他上前来。
纪明开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只听他与那老者说道,“此人便是你家主人,禁军副统领纪明开。”
老者忙朝纪明开作揖,语气诚惶诚恐,直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这才怠慢了主人。
纪明开颇不适应,扭着身子让来让去,与江山一同入了家门。
在江山的口中,纪明开方才得知这院子虽才只是二进,可地段却极好,紧挨着皇城根角。
寻常人就是花钱去买,也买不来。
纪明开不明,“陛下为何要让我做禁军副统领?”
“因为你救了圣驾,这个理由还不足够吗?”江山一边打量一边想着,他得想办法让秦琼给他也弄一个这样的院子。
虽然看着小,却处处透着精致,若是用来养老,定是极好的。
“可我连怎么救了皇上都不知道。”纪明开苦笑不已,“更何况,禁军可是皇城内卫,这副统领的位置,恐怕多的是人在暗处觊觎。”
江山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天不早儿了,我得回家陪我爹吃晚饭了。”
入夜,纪明开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下,遥望半月悬空。
原本内院该留两个丫鬟侍候,纪明开觉得难以自处,便把人都赶了出来。
他摸着怀里的小木牌,那是他随身携带的,纪氏夫妻的灵牌。
有时觉得疲惫了,就拿出来摸一摸,看一看,以平复内心的酸涩。
天未亮时,纪明开便心事重重地出了家门。
他对都城并不熟悉,想着出来认认路。
将近卯时,他走到了宫门处,掏出自己的统领腰牌。
这牌子黄铜所制,质地极韧,触感温良。
上头刻着禁军副统领几个大字,在左边还坠着一行小字,正是纪明开的名字。
这会儿即将上朝,外头的马车踢踏着往这儿赶。
官员们陆陆续续地走进来,瞧着他身上的装扮觉得古怪,却都不曾发问。
是了,昨日那小公公给了他腰牌,地契,却没给他禁军服饰。
此刻的纪明开犹如站在大街上供人观看的小猴儿,两瓣脸蛋臊的通红。
还好这时门口的侍卫已查看清楚,放了他进去。
没有多远,昌图公公捧着托盘笑盈盈地向着他走来,“纪统领,昨日要的急,您的尺寸还来不及细做,今日只能尽早给您送来。”
“麻烦了。”纪明开强装镇定。
昌图说完便要离去,纪明开出声道,“纪某初来乍到,此乃皇宫内院,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哪位,可就是莫大的罪过。”
昌图不语,静静地立在原处。
纪明开只好继续说道,“故而,纪某想请昌图公公引路,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昌图自是满口应和,领着他去到禁军营内。
“所有人听我口令!”
“刺!”
“哈!”
“挑!”
“哈!”
…
纪明开原以为自己来的挺早,却不想人家早已操练起来。
校场内,赤膊的禁卫们正在晨练。
他们有的手持长刀,或砍或劈。
有的肩挺长枪,或挑或刺。
大家各安一隅,看似毫不相干,却又交相辉映,打成一片。
“那是谁?”纪明开打眼就看见台子中间站着一个穿青绿色长衫的青年男子,年纪看着与他相仿。
昌图道,“那位是谢统领,与您是一样的官职。”
“副统领?”纪明开有些疑惑,“他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练?”
“这,奴才不知。”昌图哪有胆量胡说,当下扯了个幌子,自行离去。
谢长流多年习武,几乎是人还未进禁军营内,他便警觉起来。
瞧见是宫里的公公送进来的,他便知道这人是新到任的副统领。
他心中不屑,此人也就是在青龙坞钻了空子才能有机会爬进都城来,想来没什么真本事。
因此他虽然知道纪明开的身份,却没打算与他结交。
纪明开进了门也不知怎么该干嘛,又想起江山嘱咐他做事该事事小心,于是自行去取了一根长枪,与将士们一同操练起来。
就这样过了三天,第三天中午,江山派人来禁军营寻他,说是有故人来见。
纪明开一下便知是纪明若到了。
果不其然,等他回府一瞧,纪明若完好无损地坐在大堂内,泪眼朦胧地唤他“阿兄。”
他扑过去抱住阿若,兄妹俩喜极而泣。
江山调侃道,“瞧瞧,有了妹妹就忘了咱们!好没良心啊!你说是吧仇兄?”
“仇兄?”纪明开猛然回神,放开妹妹往后一看才发现仇余竟也来了都城。
他惊喜不已,大叫道,“仇兄!多日不见,可还好啊!”
仇兄笑道,“多谢贤弟挂牵,过的不错。”
一旁的江山又开始酸溜溜地出声说道,“哎哟,这回你纪明开可算是心想事成了,又是兄长又是妹妹,眼里那还有我江山这个人哦~”
纪明开哭笑不得拍了他一把,冲着屋外喊道,“杜叔,多备些酒菜!今晚有贵客!”
杜叔正是那日替他们开门的黄衣老者,经过这几日的相处,纪明开心中的生疏感少了许多,说话也亲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