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多少?”
孟景琛玩味地看着江图南,只见面前的少女伸出两个指头,
“不..不多,两百两...”
孟景琛自信一笑,
“小钱罢了,子闻,给她两百两。”
江图南抽抽着回答,
“两百两黄金。”
“咳咳咳...”
孟景琛突然被口水呛到,不敢置信地看着江图南,
“你杀人了你要这么多钱?”
江图南一听心中更加委屈,
“我就..就知道,我这一辈子..算是完啦啊!”
江图南仰天长啸,惊得孟景琛后退几步,察觉自己失态后,孟景琛咳嗽几声掩饰尴尬,
“你这人,嗓门还挺大。”
江图南悲伤地闭上眼睛,脑中已经开始播放emo音乐,她虚虚地倚在台阶旁的柱子上,脚尖轻点地面。
孟景琛不解道,
“你在干什么?”
江图南:“嘘,我在等前奏。”
孟景琛:?
“回忆上了发条,总准时报道,我让日夜颠倒,因为黑夜太难熬~”
“总以为哭过就好,梦和现实对调,穿越了城市的喧闹,心跳却感应不到~”
江图南动作夸张地捂住心口,仿佛遭受了重大的打击,
“夜太深~心跳呢~已经遗失了~不见了~”
孟景琛、子闻和春花三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向此时正午天上的太阳,随后三人又默默地低下头不敢出声。
突然江图南身后的店铺里出来一个伙计,他一脸抱歉地开口,
“不好意思姑娘,我们这里不让卖艺。”
江图南的歌声戛然而止,那伙计见江图南停了下来,一边抱歉一边退回店铺,
“真是不好意思姑娘,打扰了打扰了。”
子闻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春花脸上也有些羞赧。
孟景琛的嘴角勾起愉悦的角度,见江图南冷静些,又重新蹲回她面前,
“江小姐,我们不如换个地方好好谈谈,别影响人家做生意了。”
刚刚在玉箸楼江图南是一口饭没吃,现在已经到了正午的时候,说起来江图南也有些饿了。
“春花,我们去路边买几个烧饼吃吧。”
江图南径直起身,拉着春花就往路边摊走去。
被无视的孟景琛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江图南和其丫鬟买路边的烧饼吃,子闻凑近孟景琛的身旁,
“公子,这江小姐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您。”
孟景琛没有说话,兴趣盎然地盯着江图南一举一动。
江图南走到路边唯一的烧饼摊,
“老板,这烧饼多少钱一个?”
“二十文一个。”
春花首先惊叫起来,
“二十文,你怎么不去抢,这烧饼寻常就一文一个。”
那商贩长得五大三粗,看样子身上肌肉应该十分发达,
“姑娘,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米面粮油的价格哪个不是往上涨的,现在这边就我一家在卖烧饼的,今日二十文,说不定明日就要五十文了。”
春花满腹委屈地看着江图南,
“小姐,这...”
“买吧买吧,咱不能饿死。”
江图南无奈开口,春花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掏了钱,待见到那烧饼的大小,春花又开始不满,
“你这烧饼还没我一个巴掌大,也好意思卖我二十文?”
那商贩苦哈哈地回道,
“姑娘,有的吃且吃着吧,说不定过几日我这摊也开不下去了。”
江图南朝春花摇摇头,只好多买了几个。
“老板,现在京都的粮价都很涨得很高吗?”
江图南一边啃着烧饼一边跟老板攀谈。
“莫说粮价贵不贵,就怕现在有钱都买不到了,京都好几家米行都闭门谢客,有的还把糙米当白米卖,难说难说啊。”
那老板眉间布满愁绪,似乎正在思考未来的生计。
“既然如此,这些烧饼您怎么不留着自己吃,如今粮价一日比一日高,其他人都囤着粮食顾着自己家呢。”
江图南说着又咬下一口烧饼,跟着萧家人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觉得这烧饼也挺好吃的。
“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孩子近日生了病,许是京都流民涌入,现在医馆皆是人满为患,那药钱也是好大一笔开销,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来支个摊子赚个药钱。”
那老板叹着气说道,
“也不知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老板搬出两把椅子放在江图南身旁,自己则是蹲在一旁啃起了随身带的野菜窝头。
“小姐,您坐会儿。”
春花先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那椅子,随后才叫江图南坐下休息,而她自己则是直接就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看着老板边吃窝头边盘算着钱箱里的银两,江图南只觉手中的烧饼变得难以下咽。
“你中午就吃这种东西?”
孟景琛嫌弃着走近,扫了眼简陋的烧饼摊,
“看来得带你去聚满楼吃顿像样的饭才行。”
江图南皱眉,孟景琛挑眉,
“嗯?”
“我嬲,你不早说,我钱都花了。”
孟景琛不甚在意道,
“这才几个钱。”
江图南情绪突然低沉,
“寻常时候可是一副救命的药钱了。”
孟景琛不知该说什么,他鲜少看见江图南有过如此神情。
江图南吃完后起身,从春花手里拿过钱袋,将里面剩余的银钱悉数放在了小摊上,
“老板,祝你孩子早日康复。”
......
玉箸楼,萧明瑞已经带着服了和书砚去寻人,萧明绪则是失魂落魄地望着满桌子饭菜发呆。
骰子在旁无奈摇头叹气,
“少爷,您真的太冲动了。”
萧明绪缓缓合上眼眸,心中思绪难安,与江图南的相处过往和记忆中激烈争吵的画面来回在他脑海反复闪过。
[表哥,你是我的神~~!]
[表面上倒是装得无所谓,实地里手脚却是不干净,大郎,我看你这媳妇儿也不是很会带孩子嘛]
[我为表哥举大旗,看谁敢与你为敌!]
[错了就是错了,你还狡辩,我只当你平日里小孩子顽劣,没想到竟如此不上台面,实在该罚!该打!]
记忆里所带的情绪反复挑动萧明绪的神经,最后他倏地站直身,椅子刺啦划出难听的声音。
“少爷?”
“骰子,你去看看找到她了没有。”
“是。”
骰子一路小跑出了玉箸楼,萧明绪靠在窗边看着不算热闹的街道神色恹恹。
“对不起...”
.......
萧明礼回了鸿胪寺之后便将那笔带着锦盒仔细收好,
“允墨,等今日下值后,把这支和那支收在一起。”
允墨沉默地点点头,随后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萧明礼看出了允墨的犹豫,于是自己便做了那个先开口的人。
“少爷,这笔...”
萧明礼脸上带上了些许笑容,声音温和道,
“这是表妹送我的,自然要好好保管好。”
“可是少爷,这笔怎么长得跟当年那支一模一样?”
允墨小心翼翼发问,生怕自己说了让萧明礼不开心的话。
“的确一样,这支漆犀羊脂玉兼毫笔样式特别,当年夏老先生也只得了两支,没想到今时今日在京都还能看见。”
萧明礼望着允墨手上的锦盒,思绪有些放空。
“要是当年夏老先生手里多一支这样的笔就好了。”
萧明礼目光对上允墨,允墨自觉说错了话,连忙收了声,
“是允墨多嘴了。”
萧明礼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但那笑容之中带着几分苦涩,记忆中大雨滂沱的夜晚,少年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从此他的院里再也没有人来借穿他的衣服。
........
江图南跟着在孟景琛在聚满楼落座,她并不经常来这里吃饭,不过她还是听说过这聚满楼算得上是京都最好的酒楼,放在现代怎么也算个五星级大饭店。
“你说的,你请客,我可没钱。”
江图南将空空如也的荷包展示给孟景琛,直截了当地表示自己兜里真没钱。
孟景琛挑了挑眉表示道,
“萧府的人都这么抠搜,连月钱都不给你的吗?”
“对,还是你们孟府有实力,v我50试试看。”
孟景琛疑惑开口,
“什么?”
江图南说得一些奇怪的词语,孟景琛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在心中猜想或许是江图南老家的方言?
“没什么,当我什么都没说。”
江图南懒得费力气去和孟景琛解释太多,本来她和春花吃了几个烧饼就想直接回去了,但是架不住孟景琛盛情邀请。
免费的午餐不吃白不吃,就算她已经吃过了,但还是可以勉强再吃一点,再说了吃不完打包也行。
“所以江小姐还未告知,为何一个人在街上哭泣?”
江图南难以置信地看了孟景琛一眼,随后指向春花,
“春花不是人啊,她一直在我身边,你看不见她?”
孟景琛噎住,随后改口道,
“所以江小姐为何带着丫鬟在大街上落泪?”
江图南捂住脑袋,做出一副病弱的样子,
“春花,我的头好痛,可能是刚刚用脑过度了,我现在要休息一会儿。”
春花配合地上前揉了揉江图南的太阳穴,
“小姐,大夫说了您要好好休息,不宜思虑过重。”
说着,春花还有意无意地看向孟景琛。
孟景琛知道江图南这是不打算说了,所以他也不打算继续问,反而是说起了旁的事情,
“明日我们太学众人就要出发去城北的校场,那个地方离京都城大概十几里路,坐车估计也得坐上半日。”
说话间,酒楼的伙计陆陆续续地将菜上齐,许是因为孟景琛的身份在此,所以人皆是恭恭敬敬的样子。
“江小姐以为,这马车是让他们自己准备还是由太学统一安排。”
江图南夹了一只鸡腿放在春花的碗里,因为在江图南的强烈要求下,所以孟景琛准许了春花一同用餐。
而江图南知道,就刚刚那几个烧饼,对于自己来说或许刚刚好,但是对于食量大的春花来说肯定没吃饱,所以这也是她答应孟景琛邀约的原因之一。
“啊?”
江图南脸上浮现迷惑的神情,
“明天就要出发了,你现在还在这里问我出行工具怎么安排?”
孟景琛从来没有像今日一样被别人一直驳面子,但他却觉得这种感觉并不是很难让人接受,从前所有人都只会在他面前电梯低头,不论真话假话,在他面前说得一定都是好话,日子久了,他也就觉得无趣。
“所以我们时间紧迫,江小姐可否给点建议?”
看来孟景琛这是铁了心地要拉着自己一起干活,江图南虽然想偷懒,但自己毕竟承着一个兵长的职位,不能做的太明显,
“当然是太学统一安排啦,如果可以坐自己家马车去,那么之前说限制行李的意义何在?”
江图南突然想起,关于军训的教官那些都还没定下来的样子,于是发问道,
“对了,到时候安排的教头都是军营里的真军士吗?还是说依旧是太学里的夫子们?”
孟景琛看着江图南身旁那个丫鬟碗里高高摞起的饭菜,默默地吞了吞口水,
“这个皇上早就安排好了,据说总教头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前辈,其余的小教头都是今年武举选拔出来的好苗子。”
武举也有最后一轮的殿试,但因为皇上为灾民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所以先推迟了,于是那些人就被安排去了城北一起劳动。
美其名曰检验其带兵能力,实则爆改劳改犯。
就在孟景琛说完之后,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平地一声响雷吓得江图南险些端不住手里的碗,
“我靠我靠!”
江图南其实不怕打雷,但她更喜欢打雷的时候自己窝在房间,然后门窗紧闭看着大雨将至。
所以眼看着要下大雨,江图南瞬间就没了在外逗留的心思,她只想赶紧回去,然后窝在床上听着雨声睡觉。
“江小姐这是被雷声吓到了?”
孟景琛注意到了江图南的反应,出声打趣道,
“这么怕打雷,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江图南点点头,
“亏心事?那还真不少。”
孟景琛:?
几声雷打完之后,天空瞬间下起了倾盆大雨,子闻见状连忙将包间的窗户关上,防止雨飘进来打湿众人的衣裳。
江图南听着窗外人们快速奔跑的呼喊声,心情又开始莫名地低落。
街上,萧明瑞站在某处店铺的屋檐下避雨,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摆,屋檐边的水滴随风洒落刚好落在他的脸上,然后顺着他的下颌缓缓滑落。
“叫竹影阁的人都去找,找的时候记得多带些御寒的衣服,她本就是个经常生病的人,在军训前一日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萧明瑞一转身,看见缩在角落里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流民,心念微动后又说道,
“去给这些流民也发些御寒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