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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阳州和孟汀二人并没有打道回府。

而是又都心照不宣地回了小区。

上午时分,还能在小区里溜达的只有退休的爷爷奶奶们。

一个推着助行器的小脚老太太走在大门口的行车道上,小车上挂着三兜橘子,水泥路面不是很平,老人走起来颇为费力。

“快去帮帮那个奶奶。”

小纸片人在口袋里催促着。

不用倪阳州催,孟汀的手已经伸过去了,帮老人扶稳了助行器。

“我帮您。”

“哎!好!”

“你是……”

一回头,倪阳州看到脸,才发现正是自己对门的李奶奶。

李奶奶今年六十八,早年得过大病,一直恢复得不是很好,但勉强也能自理,自从老伴去世后就一直自己生活。

家里儿女来劝了多少回也不愿意走,说是老头在这里走的,搬了家,鬼魂会找不着地方。

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太好,贴着瞧了半天,这才张口问了一句:

“不是小倪啊?”

倪阳州有点心酸。

孟汀好歹没在老人家面前也直说。

“我是倪阳州同学,来帮他拿东西,他搬家了。”

“哦,哦哦……”老人连声感叹着:

“对,我好像看见过你,之前和小倪一块走来着。”

孟汀点头:“是,我们经常在一起。”

倪阳州抬头看了看男生脸色,自己没敢动作。

“小倪也搬家啦,这小伙儿笑起来可帅了,以前总遇到……”

年纪大的奶奶早已习惯了身边的人或病、或死、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可还是在每次分别时,都仍有失落。

“上回那孩子没带钥匙,在我这吃了顿饭,胃口好的哟!那吃相,可有福气了。”

李奶奶回忆的是原主,倪阳州心里对原主的画像又清晰了一分。

孟汀没有接话,只是帮李奶奶把橘子拎到了手上,让老人可以稳稳当当地扶着小车。

一路走到四楼,几乎两三个台阶就要休息一下,李奶奶喘得不行,胸腔呼哧呼哧像个风箱。

“这个,这个小倪的同学啊,”李奶奶稍微顺了口气,开口张罗道:

“大中午来的,跟奶奶这吃顿饭吧!又帮我拎橘子,又送我回来的!”

孟汀本想拒绝,奈何胸口的小纸片人砰砰砰敲了敲他的胸口。

“不用了”到嘴边,改成了“好的,谢谢您。”

老人颤颤巍巍地开锁进门,一边开一边说着倪阳州总是不带钥匙,直接把钥匙藏在花盆底下的危险行为。

孟汀垂着眼眸,口袋里的倪阳州干笑着,安抚般摸了摸男生的胸口。

两室一厅,收拾得干干净净,孟汀进去帮奶奶放好了橘子,李奶奶非常时髦地从冰箱里拿出给孙子孙女们准备的汽水,递给孟汀,就进厨房端菜去了。

出门之前煨好了砂锅炖菜,回来正好晾晾就能吃。

孟汀环顾了一圈客厅,看到了关着窗户的阳台。

老人省吃俭用的习惯保持了一生,阳台上堆着很多空塑料瓶和纸箱子,都被整齐地捆在一起。

并不是个小数目,因此阳台差不多等于一个杂物室,并没有多少让人下脚的地方。

“来,拿筷子,我们吃饭!”

李奶奶爱热闹,看着年轻小伙自己也开心,温温热热一大锅炖菜端上来,香气四溢。

“本来是想多做点多吃几天的,你来了正好,咱们一起!”

倪阳州在口袋里看菜,又开始嘴馋。

孟汀礼貌地给李奶奶布筷拿碗,自己盛出来了一小份。

屋里就两个人,小餐桌一眼能望到全部,孟汀没机会点香供魂,倪阳州只好眼巴巴看着,男生吃了几天以来第一顿有味道的食物。

李奶奶倒是不着急吃,看着孟汀动筷子了,一口一口把菜送进嘴里,开心地说:

“年轻,口壮,多吃点,我年轻的时候一顿能吃五碗面,你和小倪一样,看着就胃口好!”

老人絮叨,孟汀安静地吃着,时不时应答一两句,毫不嫌烦。

“对,”李奶奶说着说着站起了身,慢慢走到了电视跟前。

“你们小孩都爱看电视,我把这个打开。”

孟汀咽下嘴里的菜,又从锅里盛出来一碗,趁着老人背着身,手速极快的燃了一节短香。

倪阳州眼睛一亮,抬头猛吸。

“这咋又不出人儿了?”

电视上一片雪花,李奶奶回头看了眼正吃饭的男生,往阳台走去。

阳台上放着电视的天线大锅。

孟汀正低头敛眸看着小纸片人享受美味,忽然一道亮光从脸上闪过去。

孟汀抬头,看见李奶奶站在阳台前,半开着门,伸出一只胳膊,手里拿着个扫帚把,正在捅卫星信号接收器。

信号接收器经常被人们叫大锅,形状相似,表面光滑,不仅能接收信号,还能反射光线。

李奶奶手上没准,一下劲儿用大了,卫星锅直接掉了个头,反射光线晃到了孟汀的眼。

“我来。”

男生起身,扶着李奶奶坐下休息,走到阳台前,几下就堆好了废品,收拾出一片空地。

扶着卫星锅动了几下,屋子里的电视从白花花一片雪花变成了字正腔圆的新闻频道。

“哎还是你们小孩聪明,我天天调,天天调,每次打开都没台。”

李奶奶高兴地想把遥控器递给孟汀,叫男生进来看电视。

男生却没有动作。

摸了摸连接处,卫星锅固定的地方不太结实了,有掉落的风险。

“奶奶,”孟汀走进来洗了洗手,“打电话叫人来修修吧,不稳当了,掉了危险。”

“哎,好,我下午给儿子打个电话。”

孟汀见老人听劝,便没有再多言。

电视是不会真的留下看电视的,一顿饭终了,倪阳州也心满意足了,孟汀道谢离开了李奶奶家。

待老人关上了门,孟汀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在倪阳州的家门外扭了两下,进了屋。

“孟哥,”倪阳州悄声问道:“你会开锁?”

“只会一些简单的。”

“这还简单?”倪阳州惊讶,“你要是早干这一行,不早就发家致富了?”

孟汀在倪阳州看不见的角度挑了一下眉毛。

“哪一行?”

“小……哦不,开锁师傅。”

孟汀用沉默以示嘉许:

“志不在此。”

倪阳州突然想起曾经做过的噩梦,又道:“那会开锁,还跳我的窗户?”

“什么人才跳窗户啊,孟哥,不是你说的吗,变态和小偷哎!”

孟汀走进客厅:“那你说我是什么?”

男生把小纸片人掏了出来,捧在手心,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贴近了倪阳州。

倪阳州被看得结结巴巴:

“小……小……”

“小变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