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
“什么情况?你竟然这个时间出来吃宵夜!”温瑾咋呼道。
不过黎南烛刚把她叫出来的时候真得把她吓到了,毕竟南烛平时对自己很严苛,别说晚上十一点吃宵夜了,就是早中晚三餐都恨不得少吃点。
难道是有什么伤心事?
温瑾悄悄地看了眼正在低头猛吃的南烛,只见她两手都是烤串,左右开弓,看上去不像是难过的样子啊。
南烛将三串烤串吃下肚,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了。
“就是饿了呗!”
“你每天和小猫似的就吃两口,不饿才怪。”
温瑾看着满桌的烤串,咬了咬牙一下子坐在板凳上,动作很是豪迈。
“今天我便舍命陪君子!”她随手捞起一串烤串咬下去,“好香啊!老板来个烤韭菜!”
南烛看了她一眼,“原来你还好这一口呢!”
“老好吃了,等会儿你也尝尝。”温瑾强烈推荐道。
在街边暂时停靠的一辆车中,车窗半摇,修长的两指间,有点点火光,随着火光熄灭,那手指轻轻一弹,一物正中旁边的垃圾桶。
视线突然被路边的美景吸引而去。
只见满是烟火气的街道上,杂乱不堪,人潮涌动,而那路边烟雾缭绕处,竟有一清凉处。
此清凉非感官,只看到路边的桌凳上坐着一个一眼便足以令人惊艳的人儿,她只是沉浸在品尝美食里,周围的杂乱没有影响她分毫,只是一个侧脸,只是一眼,只觉心都静下来了。
手机铃声响起,“……老裴,你死半路上了。”
那人握着手机哼笑一声,“来了。”
他最后看了眼路边,这烧烤看起来还不错,下次来尝尝。
车窗摇起,车辆飞驰而过。
深夜,黎南烛偷偷回到家中,幸好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她躺在床上,两眼放空,【66,在这个家中根本接触不到裴莫,我要不要推一把进程呢?】
其实南烛只是在思考,想着前几个世界,66的沉默,想着他不一定出现。
结果没想到66突然冒出来,【不用你,时机自己就来了。】
南烛一下子坐起来,【什么意思?什么时机?】
66装作神算子似的掐指一算,【放心吧,你只需顺势而行,多了不说了,睡觉了。】
【哎……】
这借口也太敷衍了,系统还需要睡眠吗?
就在南烛全身心训练时,A大的新生迎接晚会开始了。
后台全是兵荒马乱的,有一人却格外冷静沉着。
南烛一身白色简单古风舞服坐在化妆镜前,其广袖如流光的纱,轻盈而流畅。
及腰的长发被一根白色长簪半拢在身后,整个人孤远了许多。
那上挑的眼眸,殷红的花瓣唇,又冲破了些许清冷。
“南烛,外面好多其他学校的学生来观看啊!”温瑾一个待不住,在后台和外间来回穿梭。
每个高校的迎新晚会都不在同一时间,所以会有很多不同学校的学生来观看,甚至在学校官微还有直播通道。
“群舞就快开始了,你还不快去准备准备?”
温瑾突然缓过神来,“对对对,我得去准备了,舞蹈学院的人也来了,我得好好表现,可不能被她们看低!”
c大?
南烛回想起66给的资料,似乎那阮梦娢便是c大舞蹈学院的,真是巧啊!
难道这便是66所说的顺水推舟?
——
“这A大的舞蹈学院确实厉害哈,这群舞真不错……”
旁边的小姐姐连忙捅了捅说话的人,眼神,瞄了下前方的人。
说话的人连忙止住嘴。
她们都是c大舞蹈学院的,c大与A大虽然都属一类院校中的佼佼者,但是只论舞蹈学院却差了许多。
A大的舞蹈学院是所有舞蹈生的梦想院校,且要求严格,非优秀的苗子不要,完全没有空子可以钻。
就连家族背景深厚的阮梦娢都被刷了下来,退而求其次选择了c大舞蹈系。
前方的阮梦娢听到了她们的言论,看似敞亮地说:“这群舞确实厉害,咱们多练习练习也能赶得上。”
这面子话却被人当了真,有人接茬道:“不过最厉害的人不在这个群舞里,听说是独舞。”
阮梦娢以为这领舞之人已经是最厉害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厉害的。
她自从落选后便没有再关注A大的招生情况,“是谁?”
“黎南烛。”
“怎么有些耳熟?”
“上一届金盏杯的金奖得主。”
阮梦娢突然想起来,那个奖项不是普通舞蹈生能够参加的,当时传出最年轻金盏杯得主的消息时,她正在外旅游,只是随意听了一耳,便抛在脑后。
没想到这人竟然是A大舞蹈系的新生。
阮梦娢顿时来了一些兴致,她倒是要看看这金盏杯的含量有没有水分。
这群舞赢得了满堂喝彩,随后便是各种歌唱语言类表演。
跟随阮梦娢而来的女孩,特意找了A大的朋友,帮她们换了更新的位置。
在第三排,从这里看出去,甚至能清晰看到台上之人的面容。
“太可惜了,听说裴莫学长本来要参加咱们的新生晚会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没来……”
“真的吗?好可惜啊!早就听说他的事迹了。”
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出现,“哼,裴莫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来不就说明这个晚会在他心里并不重要。”
两个女孩皱着眉头侧脸朝旁边看去,看到了一张画着精致妆容,比较大气的脸,如果忽略她有些趾高气昂的态度,不失为一个美女。
本来就是两个女孩聊八卦,突然被不认识的人插一嘴,是个人都会不舒服。
其中一个女孩没忍住,“你认识裴莫师兄吗?”
阮梦娢轻蔑地扫了她一眼,“裴莫哥从小在我家长大的。”
那女孩还想继续说什么,就被旁边女孩拉住,两人耳语片刻,眼神在阮梦娢的衣服和包包上扫了几眼,最后有些气愤地先行离场。
阮梦娢旁边的小姐妹似乎已经习惯了现在的场面。
两个小姐妹坐在了那两个刚空下来的位置上,将阮梦娢像c位一样包围起来。
她们习以为常地凑近讨论,“梦娢,裴莫和你的关系很好吗?”
阮梦娢点了点头,“那是当然,裴莫哥待我比我哥都好,我哥懒得理我的时候,裴莫哥总是温柔地和我说话。”
旁边的小姐妹有些兴奋起来,“那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阮梦娢状作惊讶道:“没有吧,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而已。”
“哦~哦~青梅竹马呀!”
随着她们的起哄,阮梦娢眼底泛起一丝笑意,转头看向舞台上,不再多说。
要说裴莫喜欢她?阮梦娢其实根本看不透他这个人。
要说她喜欢裴莫?可能她更喜欢被人追捧的虚荣感。
阮梦娢喜欢站在聚光灯下的感觉。
很快一个凝聚所有人注视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
“接下来,由舞蹈系大一新生黎南烛,为大家带来古典舞《东南枝》。”
那暗下的灯光稍稍亮起,白色身影随音符而翩起,裙摆流转间,清冷而夺目的面庞显露出来。
引起一道道呼吸声,众人都不自觉地放轻呼吸声,生怕惊扰了这番美景。
随着一个完美的倒踢紫金冠,将整个节目推至高潮,随后音乐低沉,那身影转身缥缈离去。
一时,整个现场静悄悄的,良久,响起了一道道鼓掌的声音。
特别是前排的领导们脸上皆是笑意。
但是第三排的某人还在呆愣中没有回神,一直注视着台上。
一旁的小姐妹看不下去了,“梦娢,没事的,她跳得再好最多不过是个剧院首席,你家想开剧院那不是随便开嘛!”
阮梦娢头一次没有回应追捧她的话语,只是紧皱着眉头,绕开座椅离场。
太像了!
像什么?
阮梦娢飞快驱车回到家中,翻出了小时候的相册,抽出最底层的那一张。
是一张全家福,上面的妈妈还很年轻,娇媚而精致,与今日那台上之人很像,但又有一丝不同,眉间像是融合了点爸爸年轻时的冷峻。
然后还有哥哥虽是男子,但轮廓偏精致的面庞。
整个家只有她的长相格格不入,在外虽算得上小美女,却在一家人中黯然失色。
所以她学习了完美的化妆手法,在众人的宠爱和追捧中渐渐地忘却了这一点。
直到她看见黎南烛的长相,她心底一阵发凉,原来天生和后天的差别如此之大。
她抽出一张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藏起来,趁爸爸妈妈还没回来,偷偷潜入他们的卧室。
……
阮梦娢有些心虚地走出来。
“梦娢,你去爸妈房间干什么?”
阮梦娢一惊,向楼下看去,看见了那个欣长的身影,支支吾吾道:“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阮斯宸将小臂上的西装随手扔在沙发上,随意一坐,“这里也是我家,我回来还要向你汇报吗?”
阮梦娢有些郁闷地跑下来,“哥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阮斯宸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以后只要别把你的狐朋狗友带到我面前就行。”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个做哥哥的成了阮梦娢炫耀的资本,时不时拉出去溜溜,甚至公开挑嫂子,引来众多名媛追捧。
却也引来了阮斯宸的不满,也是从那时开始,兄妹间好像有了裂缝。
而阮斯宸随了年轻时候的阮仲,性情冷淡而且直性子。
俩人也相差了六岁,兄妹间交心甚至没有裴莫多。
随着两人长大,这份情谊也被阮梦娢的各种操作而消磨了。
阮斯宸都有点羡慕裴莫六亲不认的样子了。
阮梦娢平日都会等到爸妈回来好好批斗他的,但是这次却有点着急地往楼上走。
沙发上那人突然回想起公司的计划,有个计划在心中罗列出来。
“等等。”
阮梦娢迟疑道:“怎么了?”
阮斯宸只是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阮梦娢紧攥着手上的包包走过去,刚一落座,就听到他低落的声音。
“咱们家要破产了!”
“哥哥,你又骗我。”
阮斯宸突然沉声道:“你觉得我会在这件事上骗你?”
这时的他出奇的正经。
“什么?”阮梦娢尖锐出声。
旁边的人被刺激地远离了下身子,就连打扫的佣人都看了过来。
阮梦娢像是受了刺激般,“咱们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会……会破产?”最后两个字都在发颤,可想而知,此事对她的可怕之处。
“而且一点预兆都没有。”
阮斯宸继续忧愁道:“大厦将倾,现在风雨欲来,预兆要来了。”
阮梦娢眼神慌乱,“还有外公家,外公家可以……”
“此事牵扯甚广,外公家舅舅当权,帮不了我们。”
阮梦娢还是不敢相信,此时,大门打开,一对中年恩爱夫妻谈笑着走进来。
阮梦娢听到那谈笑声稍稍放松,气恼地看了阮斯宸一眼,“你骗我!”
阮斯宸只是一耸肩摆摆手。
阮仲拥着宋知华走进来,“怎么了?”
“爸爸,哥哥骗我说咱们家要破产了!”阮梦娢打起小报告。
谁知阮仲神色一冷,朝沙发上那人的背影看去,“斯宸。”
只是简单的一声,阮斯宸身形一抖,“爸。”
“跟我上来。”
阮梦娢以为爸爸要教训阮斯宸了,笑得很开心。
书房内——
“公司的重要决策为什么要告诉你妹妹?”
由于阮氏集团内部斗争,他们要做一出戏,本来是公司的事,本来就打算让梦娢知道。
“爸,你不觉得梦娢现在越来越不着调了吗?”
阮仲当然知道,但是小毛病要改不是现在这个关键时期,一旦暴露这只是一场戏,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阮斯宸很了解自己的老爸,他继续道:“就让梦娢认为咱们家真要破产了,好好治治她的毛病,让她长个记性,小打小闹永远解决不了问题,正好让她看清楚身边那些狐朋狗友。”
“待事情完结后,我再与她解释清楚不就行了。”
如果是宋知华在此一定不忍心,但是阮仲不同,他下手果断,要不是公司事务繁忙,还有宋知华护着,他早就出手教导了。
阮仲的沉默让阮斯宸松了口气,有戏。
二十分钟过去,两人从楼梯上下来。
阮梦娢本来满脸笑意……
“……我们家怎么会破产呢!”
阮梦娢瞬间双眼通红,“爸爸,你也在骗我对不对?……妈妈?”
阮斯宸有些担忧地看向一向温柔的母亲,她没少因为阮梦娢的哭泣而妥协,不然阮梦娢也不会骄纵成这个样子。
谁知宋知华接触到阮仲的目光,下了下狠心,只是安抚地顺着阮梦娢的后背,“梦娢,会好的。”
得到了父母的双重肯定,阮梦娢只觉得天塌了。
她紧紧地攥住手上的包包,哭红的双眼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