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缓步踏入前厅,厅内静谧得只能听见烛火轻轻摇曳的声响。
陆洛童端坐于太师椅上,身形被跳跃的烛光温柔地包裹,为他那张白皙的脸庞添上了一抹淡淡的绯红,眼中却凝聚着沉甸甸的思绪,仿佛正沉思于某个重要的决策之中。
寿昌刚结束对一名衙役的简短吩咐,那衙役闻言,连忙低头应是,神色恭敬。
转身之际,他步伐稳重地穿过前厅,路过萧泽身旁时,不忘抱拳行礼,声音低沉而恭敬地唤了一声:“小王爷。”
萧泽轻轻颔首以示回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衙役渐行渐远的背影,似乎在那一瞬,思绪也随着那背影飘向了远方。
待那背影完全消失于视线之外,他才缓缓收回目光,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前厅之内,一切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与深沉。
寿昌目光温和地望向萧泽,轻声问道:“小王爷,您不是说要去歇息了吗?”
萧泽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随意的笑意,打了个哈欠道:“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便索性起身来看看。”
言罢,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了坐在太师椅上的陆洛童。
陆洛童宛如一尊静谧的雕像,姿态未曾稍变,一双眸子紧紧锁定在自己手中的某物,不曾移开分毫。
萧泽心中好奇涌动,脚步愈发轻盈,目光在陆洛童的面容与手上之物间流转。
待他细细一瞧,不禁微微挑眉,低声道:“这不是……张小花那块木牌吗?”
陆洛童耳畔捕捉到萧泽那熟悉的声音,手腕微动,原本自然垂吊于木牌之下的黑绳,随着他这一不经意的拂动,于空中悠然勾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随后灵巧地盘旋收起。
他顺势而为,将那块木牌悄无声息地滑入衣襟之内,动作行云流水,不着痕迹。
他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不错,我是从她那儿暂借此物数日。”
萧泽静静注视着陆洛童将那块木牌缓缓塞入衣襟之内,随后不急不缓地在他下方的圈椅上落了座。
他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微微泛起涟漪:暂借?为何我甫一踏入此地,他便急着将木牌收起,还如此小心翼翼地藏于怀中?
萧泽语气温和,面上依旧维持着那份淡然:“暂借?莫非这木牌之中,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线索?还是说,它本就是一件赝品?”
言罢,他目光灼灼地转向了陆洛童,满心期待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一旁的寿昌则保持着沉默,只是静静地捋着自己的胡须,似乎也在默默思量着什么。
陆洛童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轻轻地摇了摇头,语声柔和而坚定:“不,它绝非赝品。这木牌曾经过邢捕头亲自鉴定,确凿无疑,是真品无疑。”
萧泽面上的淡然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他轻声应道:“哦。”
陆洛童的目光转向萧泽,眉宇间流露出几分不解:“你怎地起身了?”
萧泽微微蹙眉,似乎对自己的失眠也感到几分困惑:“难以入眠。”
陆洛童闻言,眉头轻轻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难以入眠?以往你可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形。”
萧泽闻言,一时语塞,陆洛童那番话如同一道无形的墙,将他想说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他面上掠过一抹尴尬之色,唇齿微动,却不知如何启齿。
这时,一旁的寿昌轻轻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缓缓开口,仿佛为萧泽解开了心头的枷锁:“小王爷可是因为那柯翔鹰之死太过突兀,心中郁郁,这才夜不能寐?”
寿昌的话宛如一根救命稻草,让萧泽瞬间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出口。
他连忙点头,声音也随之提高了几分,带着几分无奈与焦急:“正是如此,柯翔鹰这一死,实在是太过蹊跷,害得我们所有的线索都断了,这案子俨然成了一团乱麻,让人无从下手。”
陆洛童闻此消息,微微颔首,眉宇间的轻蹙未曾舒展。
恰在此时,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名衙役步入,其身影打断了室内三人沉浸的思绪。
三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来人,只见此人乃是寿昌身边的得力捕头,陈川。
陈川踏入门槛,声音沉稳有力:“三位大人,后山已然被重重包围,密不透风。”
寿昌闻言,条件反射般地望向端坐主位之上的陆洛童。
陆洛童淡然一笑,轻轻颔首:“甚好,陈捕头,还需劳烦你再行一程,将飞鹰山庄上下所有仆从丫鬟尽数带来此处。”
陈川闻言,连忙躬身行礼,语气中带着敬畏:“遵命,大人。”
言毕,他轻旋身形,悄然退出了前厅,步伐间透露出对上级的尊崇与办事的干练。
萧泽听闻答复后,眉宇间微蹙,思绪如潮水般在脑海中翻涌。
片刻之后,他仿佛捕捉到了一丝灵感,目光一转,落在了陆洛童身上,轻声问道:“陆洛童,依你之见,柯翔鹰失踪的这些日子,是否有可能是某位仆役暗中相助,将他隐匿于这飞鹰山庄的某个隐秘之处呢?”
陆洛童微微颔首,语声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的确如此,吴道长、无念大师与白夫人,这三位皆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他们将飞鹰山庄翻了个底朝天,却未能寻得半条隐秘通道。若非暗道之谜,那便必有高人暗中相助,否则,柯翔鹰又怎能在衙役的重重包围之下,如同鬼魅般遁形,逃脱了那些训练有素的捕快们的严密搜查呢?”
萧泽微微颔首,眸光中带着几分追忆:“诚然,昔日我们曾细细推敲,柯有成遭遇不测,其遗体何以会离奇出现在宅院之外。首要猜想的,便是府中藏有隐秘通道。只可惜,我等皆非探寻暗道之谜的行家,只能让吴道长、无念大师与白夫人相助,才一步步揭开了这第一层迷雾,排除了暗道之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