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雷公做乐,电母伴舞。彩云似乎还没适应现在乃夏的节气,仍然闪着春的惊蛰。
裴厄错愕,挂在眼眶中的泪水落下。
“为、为何......我可以弥补你,可以受你打骂出气。可为何,要一刀两断呢?”他心痛难耐,一时激动,紧迫的心迫使他上手抓住了许清弦。
许清弦惊愕。
“放手!你抓着我是想作何,还想再来一次吗?”许清弦怒目瞪他,气上心头。
裴厄不曾松手,他眶中泪水狂涌不断,就连身子都抖了起来。
他含着泪,祈求着:“别一刀两断,好不好。你怎么打我骂我,我都受着,就是......别一刀两断。”
许清弦越发生气,他逐步往后退去,手上奋力的扯动着。
“我说,让你放手!”
然而,一个不经意间,许清弦左踝忽而吃疼无力,“呃!”向后倾倒。
裴厄一见,情急之下搂上了他,臂弯过腰将人带入怀中。
许清弦腕上有伤,是昨夜久戴锁链而至。好在裴厄抓着他时,特意松了很多的劲,力道才不至于太重。
“别一刀两断,求你了。”裴厄趁机靠在他肩头,苦苦哀求着。
许清弦所讲之话于他而言,是双重的人影重声。
昔年之久,也有个人与他一刀两断了。
那具圣洁的身影,徒手斩断了自己所有的记忆与念想,以及相知相伴的过往,徒留他一人背负起这缠绕不休的红线。
许清弦生怒,他在怀中挣扎着,手攥紧拳头一直敲打着裴厄。
“裴厄,你到底想干嘛!”发觉怎么人都不肯放手后,许清弦怒中生威,一掌朝他脸上掌掴而去。
“啪!”的一声,利落的掌音一下落下,将人的脸扇红。
裴厄受着,神色并无什么变化。
在他心底,早已默许了许清弦对自己的打骂,这些他都甘愿承受。哪怕是要他剜一半的心,他都愿意,只要......别就此割袍断义。
气声在二人间流窜,裴厄仍未松手。
“若是打我,会让你消一丝的气嘛?”裴厄借着受掌的委屈,顺势说着。并且他还握着许清弦的手,向自己脸颊上抚去,摆出一副伤心样。
许清弦一时无言以对,美眸轻颤,掌上恨不得起了灵力直接推开他。
可裴厄的力量是他的好几倍,哪怕是现在,他的妖力都溢着,像是随时随地都准备爆发的状态。
渐渐的,不好的记忆袭来,将那份感觉重新带了出来。
“我都说了,让你滚开啊......”几番挣扎无果后,许清弦泪珠涌动,难以自制地哭腔起来,极其委屈。
哭泣声出现,裴厄一震,慌忙扭头向他。
“清弦,你怎么......”
然则就一刹那间,因身有空隙,许清弦趁机召唤出了保命的物什,属于他本体的神器金光剑。
屋内昏暗,剑成了唯一的光源。它如烛火烈焰,架在了裴厄的脖颈上,挡在二人之间。
金光剑的芒色将他们的双眸点亮,在一片夜色中自成风景。
二人的泪都如映照的潭水铜镜,反映着金光剑的光芒。
“松手,别逼我再说一次。”不小的威胁,架在裴厄脖上。
可谁知,裴厄非但不惧,反而迎刃而上。
他愈发往剑刃凑去,搂住人只顾着往身上拉。
“不松。”
“裴厄!你别得寸进尺。”金光剑划破裴厄喉间肌肤,溢出血迹。
许清弦盛怒,反将剑身朝前。
裴厄不管不顾,一手抓上剑身,仙妖法力互斥,灼的他淌血的途中还伴随着不小的疼痛。
妖泪滴宝剑,刹那蒸发。
“就真的......要如此吗?”裴厄摆着委屈姿态。
恍惚间,那段模糊的记忆,清晰了一分一毫。
洪荒之远,记忆受时光磋磨,他早已记不清那个人的脸,只知道那人一袭金发落地,持着的神剑如现下般发亮。
“就算如此,又如何?”“就算如此,又如何?”
两道声音在裴厄耳畔响起,令他铮动。它们一抹泣中带痛,一抹漠然无情。
滴下的泪被烤干,一切都仿佛没发生过。
记忆消弭,裴厄却愣神住了。
“啧。”许清弦啧声,见裴厄愈发往前,无语间还是收没了宝剑。
光剑一散,二人之间就因力道的迁就靠近了些许。
“......是我错了,我想弥补你,怎样都行。”裴厄意识回到现世,乌瞳始终望着他,口中也从未这么多话。
许清弦推着他,一半嫌恶,一半动容。
“我为何要信你,我怎知,你不是再骗我一次?”
“我不会骗你了,从今往后,都不会了。”
“嗤,事情已然发生,你才在这高谈以后?你不觉得很可笑吗?说到底此事于你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吧!”
“不、不是的......是我言错,你别生气。既如此,那我得还你才行。”裴厄深深的注视着他,抓住人的手,渐渐滑向胸口处。
妖力覆盖,磅礴之大就像要做出什么。
直到,一道箭矢攻击过身,它由许清弦的掌中发出,径直击穿了裴厄胸膛。
“唔!”那把箭矢,刚巧打在心口中央的位置,可它并非是许清弦攻出来的。
妖力箭矢飞上木墙,头上无血,却带着灼烧之迹。
许清弦震惊,手上慌忙侧动,想抽身出来。
可谁知,裴厄却死死压住那手,逼着他感受胸口心处溢出来的温血。
“你疯了!”许清弦惊惶,掌指感触到的血迹愈发浓稠。
心是一个人的生息源泉,而攻心,无疑是要了他的命。无论是何种生物,心停则身死,魂断则消弭于天下。
这计攻心,对裴厄来说是致痛的一击,痛到亦能刹那间传导至本体之中。
它代表死亡,也代表着解脱。
裴厄纵火,妖力攻心而过时,留下了火种在炙烤他的心。
不出须臾,他就气息不稳,心口断血痉痛。渐渐使不上力气,向许清弦靠去。
“这样......你可消气?”
他很重,压在许清弦肩头时,刺的他伤痕酸痛。
可手上,却仍没松开。
“嘶......”许清弦无力撑他,因裴厄恰好压到了咬痕之地,他不受力只能带着人向地上坐去。
掌间感触到的血迹逐渐浓烈,似乎淌完了他的掌心。
裴厄靠在肩头,唇瓣在几息之间白了。
“真是找死,笨蛇。”许清弦咒骂着他,气显然消了些。
金色灵力流动,许清弦掌上,浮动起仙术,想替他疗愈。
可即刻,这样的举措就遭到了裴厄的拒绝。
妖力堵在胸口,他道:“不要......若我这样,可否能叫你可能安心?”
话落,许清弦另手握拳,一击重击砸向裴厄的颈背。
“吵死了,闭嘴!”
拳击落背,攻的裴厄口流血迹。但同时刻,那堵塞的妖力散去后,温流的金丝没入心口。
金力流动,温暖轻盈。
心口的痕迹,在一缕缕修复。
金脉化水,融入灼烧的心器,包裹起它,一脉脉的开始修复。
裴厄并非神识不清,随着修复接近末尾时,他便愈发不舍的蹭着人,抬眸看向许清弦。
“所以,能给我个机会吗?”裴厄从未患得患失到如此,一向冷漠避讳的他,竟第一次说出了如此祈求的话语。
许清弦气愤不止,他抬手又一拳砸上。
“没有机会!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回心转意了?”
心口做痛,但这次无浓血涌出,裴厄受力别头,指尖摩挲着许清弦。
他不知许清弦讲的是气话还是真话,但是细细想来,想要一刻一瞬就求得他松口,未免太过痴心妄想了。
可是,他又能否再求一丝一畔的情谊?让日后得以慢慢来。
想着,他就不舍的收紧了手,像揉搓小猫般,不断抚摸着许清弦颈背。
“你还敢动手!”许清弦气上五脏六腑,逐渐的觉着裴厄是个纯变态。
他又给了一拳,可算把人的小动作打没了。
良久,随着灵力修损完善,许清弦也迫不及待的推开裴厄。
可就在这一刻,就在他推搡期间。裴厄突然回首,一口朝他吻了上来。
唇瓣覆盖,剥夺间带着温情。
甜腻清淡吻落在唇上,如被雨淋湿的感觉,冰凉的触在唇旁。
裴厄并未作深入,只是淡淡的亲着他,像花瓣落颊,轻盈发痒。
错愕如乌云密布,许清弦不知裴厄到底耍哪门子花枪,拼命向后挪去。
“呼!”他每往后一步,裴厄就往前一步,同昨夜一般相似,又有所不同。
直到他都准备一掌法术打上去时,裴厄松口了。
恍然几刻,裴厄眼中又带上了泪。
盈盈泪光照着他的落寞,表露着他的心绪。
“昨夜的梦,是真的。”他喃喃着,泪滴滑下。
裴厄凑在身前,祈求的容色未变。
“所以求你,别割舍我......”
许清弦非常意外,这显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甚至于,这突如其来的吻,都莫名将他沉痛的心抚平了一丝。
之后,许清弦钻着空隙,还是仓皇起身,离开了他。
手指从掌上脱落,裴厄并未追去。
许清弦愣愣的注视着他,望着裴厄也不紧不慢地起身后,他别过头了。
“你、你快离开!当真是嫌我气的不够吗。”许清弦慌乱说着,遮着被偷亲的唇,未曾看他。
望着许清弦的这副神色,裴厄知道他求到了。
念叨间,他从怀中拿出了那枚红宝石。它干净澄亮,已无血迹。
“这枚红宝石,今日被你扔下。这是我的错,是我违背了它赋予的意义。所以,我想还你一个真实的誓言。”
说罢,玄色妖力窜入红宝石之中,缓缓将它浮了起来。
红宝石逐渐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它一如既往的沉暗,流露着淡淡的瑰美。
“它原本所表之意,乃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我将旧日的它解散重组,以代表我‘裴厄’对你单向的誓言。”
话落间,红宝石做为誓言的载体,发出了刺眼的红芒。
它碎成四分五裂,窜出如流血般的灵力。
许清弦瞠目的瞩目着这一切,神色是错愕的,又是茫然的。
稍后,宝石流淌出来的灵力,分别窜向了他二人。
“我‘裴厄’,在此立誓,日后未得允许,绝不会忤逆你的需求、绝不会置你于不顾、绝不对背信弃义两面三刀。亦,绝不会再负你的一丝真情。此誓长恒,日月山息,永不消弭。”
较多的红丝流入裴厄,在他的胸膛处留下了一道纹路,一道沉色的印记。
另一半则窜向了许清弦,它们跑入耳中,在耳垂以及耳背的部位,留下了深红的印记。
那股灵力发烫,许清弦激灵间,愣神了。
“你......”许清弦捏向耳垂上,原本属于那里的伤口被修复了,覆盖在上的是宛如血泪的痕迹。
裴厄道:“这是我对你的誓言,言出即随的法咒。从此往后,只要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无法违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