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呼......”法术结束,裴厄与微光泠前后脚的断了灵力。
“如何?二位兄台。”姜从追查这案子有些时日了,但总是被迫行动坐以待毙。
为此,她格外在意案子的进度,分外焦急。若能早日解决此事,那当真解了一个大祸害。
裴厄与微光泠缓缓睁眼,收阵。
微光泠一副悲怜的模样,又气又悲。睁眼后,他缓缓抬手抹去失礼的泪水。
裴厄则是愤恨与痛苦交杂,他喘的气明显大于微光泠,汗如雨下,身躯颤动。
收阵回来时,在睁眼看到许清弦的担忧神色,他心底才舒缓起来。
“想必,裴兄与我的结果是一致吧。”微光泠说着,二人起身。
“嗯,凶手不止一个。”裴厄回着,他在那忆境中可结结实实的瞧见了两个身影。
话落,姜从的神色凝重了许多,这是她未曾设想过的结果。
“可否细细讲来。”姜从道,求知又严肃的望着二人。
微光泠接道:“我在这二位稀薄的记忆中,见到了一个黑袍人和一抹白雾。那白雾或是鬼魂。”
“鬼魂?”姜从疑问,忐忑不安。
许清弦搀扶着面色发青的裴厄,他接着道:“那人是鬼,但也不是鬼。鬼与冤魂,是两种东西。冤魂能够索命,但成为鬼的多是抛却前生过往只是不愿转生,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制造杀业。”
微光泠点头接道:“根据忆境反照的结果,我想那白雾鬼与黑袍人并不相识。每每白雾鬼寻上人,利用鬼灵扒走了面皮就匆匆离去,而那黑袍人像是跟踪它才赶来杀人的。”
事情变得复杂,姜从陷入沉思,沈仵作虽不懂查案,但听着他们的话语也知晓事情远比大家想的困难。
之后,几人离开了破屋,到了外头谈论。
“那不知,黑袍人可有什么特征?”姜从问。
裴厄身心不适,由着许清弦搀扶到了一边休息,独留微光泠作答。
“从忆境中看来,他是个男子,会武功身形高挑力气非常大。他作案时,黑衣包裹了全身,连一丝丝缝隙都无,甚至连手臂指尖都埋上了。”微光泠回着。
这样的答案,无疑又浇了姜从一头冷水,如此少的线索,她实在推断不出线索。
“那微光兄,你可感觉的他身形细节如何。臂弯宽大多少?身材是否魁梧?”姜从更为细致的追问到。
“魁梧倒算不上,身形的大小可能与阿忆相似,只是比阿忆高上一点。”微光泠说着,看向身旁聚来的涂山忆。
与此同时,姜从与沈仵作的视线也投了过去。
涂山忆一见,便毫不犹豫的转了一圈,展示给他们看。
“对了,还有一点。他手上青筋明显,在勒死那位姑娘时,哪怕不用力都能透过玄色手袖看的一清二楚。”
闻言,涂山忆又将手抬了起来。他平常状态下,手背光滑,青筋埋在骨指中,并无暴起之势。
姜从默默的将这一点记下来了,这的确符合微光泠前头所述,想来是个经常习武练重之人。
之后,姜从断断续续的问了许多,但得到的解答都不明显,裴厄回答的亦是如此。
不久,墓山不知怎得开始赶人,平常破屋之地本没有迷雾,但今日四周的浓雾突然都聚集了过来,势像要吞噬了此地。
为此,出于安全考虑,姜从领着几人下山了。
这入山中了圈套,下山便不会了。墓山中似乎住着守护这里的生灵,它将这里搞得乌烟瘴气,似鬼非物,惹得没有百姓敢随意入山。
可山中实际什么都没有,每个进来的人会先受到生灵的恐吓,不起效用后它也管不住,只能任由他们探知山林。
下山途中,迷雾聚集。
来时是裴厄牵着许清弦,走时许清弦却主动拉着裴厄。
裴厄那发青的模样,惹的他担忧,毕竟很少见他吃亏的模样。
“小心点,下面藤蔓多。”许清弦在前走着,细心道。
裴厄面色仍然惨白,躯体上还留有方才入忆境的颤动,毕竟是真的感受到了被分尸的痛感。
但他却温和的笑着,回应着许清弦:“嗯。”
“早知如此,方才就应该拦着你不去感知那碎尸之人。想来,看看另外两个也能知道多少。”许清弦在前嘟囔着,手上牵着裴厄很紧,一个缝隙都没放开。
“嗯。”裴厄在后跟着,迷雾聚生,他早已看不清其他人,只能听到树叶的稀疏声。
但眼前许清弦的背影,他仍能看清许多,那只扣着的手,一刻未松。
上山慢下山快,路途陡峭,藤蔓聚集之地也没降低几人速度。
近到山脚下时,迷雾散漫,能瞧见前面几人的身影。
墓山下头村落很少,算一块旷地。姜从灭了提来的灯,掏出不知哪来的薄本,翻找几页后撕下了一页面纸。
她说:“诸位兄台,多谢你们相助。此番前来虽有了点线索,但我日程紧凑怕挤不出时间慢慢追查。不过我已有了想法,不知诸位明日可否替我走一趟。”
姜从将那面纸递出,上面细细碎碎写了点小字。
涂山忆接下面纸,礼节回着:“应当的,你是我们的委托人。有所要求,我们必当使命必达。”
姜从闻言,感激的抱拳敬礼回到:“那就多谢诸位了,今日已没别的事,稍后我命车夫先行送你们回去。我还有任务在身,就先行告辞回府衙了。”
她说着,不远处的道路旁,的确停着三辆马车。
来往墓山有段路途,姜从特意调了三辆马车及衙役,送几人前来,现又等着送几人回去。
余后,寒暄几句,六人分波上了不同的车辆,开往不同的回途的方向。
随着出忆境的时刻长了,回到客栈时微光泠与裴厄的状况有些好转。现在想到那忆境之事,也没什么恐惧惊吓,只有心有余悸。
用晚膳时,四人聚在楼下桌案上,涂山忆将那纸页展开,念了出来。
“城西门莲花巷十号草房,居住人‘净空’。”
微光泠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听完涂山忆的话后,他自问自答道:“净空大师?原来如此,他竟到了彩云。”
“你认得他?”涂山忆转头而道。
微光泠一笑,调侃道:“你不认识嘛?他可是弥勒无极门的人。”
涂山忆闻言,霎时间不说话了。微光泠面上谦谦尔雅,但有时也会讲逗趣的话,尤爱调侃他。
许清弦望着二人,夹菜途中问着:“这人是什么来历啊,很厉害吗?”
他话音刚落,微光泠便摇了摇头。
“不,他没什么名气,只是我恰好知道他。这位净空大师,是弥勒无极门现任掌门的第十位弟子,也是唯一离开宗门的人。”
“此话怎讲。”许清弦来了兴致。
“他修行不行,总不达果。那位圣僧掌门对他哀叹无奈,明明他天资卓越,却总悟不着道。久而久之,他就自请离开宗门,从此远游他乡,再不是弥勒无极门中人了。”
微光泠解说到,其他人闻言反而不解。
涂山忆开口:“这就怪哉了,他既然天资卓越为何修不得果?难不成他成日颓废自大,骄傲自满?”
微光泠又摇了摇头,缓言:“不,他修行十分用功,基础打的很稳,在门中他甚至是入门弟子的教习师傅,教过许多徒子徒孙。”
“既然如此,无法升阶便是思想问题吧。”裴厄道,抿了一口茶。
“是的,我曾与他攀谈过几句,他说自己总不能理解师傅的道,佛门的意,因此境界从未上升过。”
余后,几人接连攀谈着,几位门外客并不能深刻理解净空为何无法悟道。
皓月当空,幽静廖静。夜深后,许清弦为了清静上了客栈瓦顶赏月,却不料裴厄也在。
“呦,你怎么也在这?”瓦片嘎吱作响,微风徐徐。
许清弦朝裴厄所在地走去,最终落在其身旁。
凉风吹起裴厄的发丝衣裳,他经常束冠,长丝随风扬起,如月长恒。
“上头清净,所以在这。”裴厄回他,手上却提了一壶酒,借酒消愁。
许清弦瞧见了那壶酒,稀奇道:“这是哪门子清净啊,还带着酒?”
乌瞳闻言看向了许清弦,他突而将酒提起,问:“你要喝吗?”
酒壶摆至面前,许清弦摇了摇手身子往后仰着。
“我就不必了,明日还得去寻那净空大师呢,就不喝了。”
“嗯,好。”裴厄将酒壶收了回去,独自灌了一口。
裴厄一贯不爱喝酒,如今却躲在屋檐上捧着酒壶灌,倒也奇怪。
“裴厄,你不是不喜饮酒嘛?可是有什么惆怅非喝酒不可。”许清弦关心的慰问着,难得见他如此状态。
夏日近,皓月涨的格外明亮。裴厄没做回话,乌瞳抬眼望去,倒影月华。
“没什么,只是想喝而已。”裴厄回他,心底想到了半个时辰前的事。
......
用完膳后几人就回屋了,裴厄刚坐下准备休息。脑海就忽而不受控制起来,明怨生拉他入了彼此的心境。
又是那个如深渊般的地方,明怨生之前的那件水墨衣裳他给换掉了,又变回了原本的玄色素衣。
自连通感觉以来,裴厄心底的想法和思绪他都一清二楚,也被迫的受了影响。
“你到底想干嘛?”明怨生问他,眼眸是幽蓝色,烦躁无语。
裴厄知他问的是什么,低头不语。
“你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吗?如今,你心底在想些什么,你明白吗?”是质问的语气。
“我明白,我不会做分身以外的事,你放心。”
明怨生闻言,嗤笑一句:“嗤,不会做以外的事情?难道之前那条命,是当我修行散了是吗?”
本体生气了,忽而发了一道光波,将裴厄击飞。
裴厄飞至结界上,砸完落地下来。每次一进来就是挨打,他似乎有些习惯了。
明怨生此刻缓缓从王座上下来,步步逼向裴厄。
“你还记得那个人吧,在那个地方。他讲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到头来就只有我痴傻的信了,差点葬送了性命。”
“他想杀我,要封印我。”明怨生说着,眼底溢着的是愤怒。
“可最终,他做到了,我被封印了百万年。”明怨生声音沙哑着,对从前的过往觉得可笑可悲。
裴厄缓缓从地上爬起,他坚定的回着:“你放心,无论是谁,都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我永远会将部族放在第一位。”
明怨生眼底消了一些怒意,他看着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有几分少年气的人,恍惚的回到:“你清楚就行,如若越界,我随时可以收回你,明白吗?”
裴厄点了点头,没做反抗。
之后,他就从忆海中退了出来。
裴厄是明怨生分身一缕,承载了他全部的记忆乃至少年的意气。若记忆只载一半,他恐怕不会如此沉重,反而随意而行,敢爱敢恨。
记忆落,裴厄惆怅万分。
夏日蝉鸣不断,夜晚一近蝉便休息了,倒是城中花田有许多萤虫游走。
许清弦观裴厄模样,知道恐怕问不出什么,便闭口不言。
但稍后,他却忽而起身,伸手向着裴厄问道:“我突然想去一个地方,那里萤虫很多,十分美丽,你陪我去如何?”
裴厄的乌瞳望着他,颇有思虑。在思考后,他想着:去一趟,倒也没什么。
须臾,他搭上了那只手,仍由许清弦牵拉着他,在城中屋檐上飞荡,去往他口中所说之地。
脚踏瓦片,酒撒屋檐,二人一金一玄,闪烁在彩云夜晚的城檐上。
不出许久,随着所见之地屋檐渐少,树木丛生,他便将人带到了那个地方。
丛林入口边有处花池,那里池水微波粼粼,岸边小花盛开,是夏日最极致的景象。
同时的,这里还伴随着许多萤虫,它们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点亮此处。
到了地方后,许清弦便撒开了手,他朝前奔走一二,张开双臂享受着吹来的徐风。
“怎么样,此地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