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玄城福园,阿诺正陪着颜宗用早膳,认真瞧着对方有所恢复的脸色关切问道。
“好多了。”颜宗冲阿诺笑应道,眼前的小子变得越发懂事,不禁令他心中莫名感叹起了岁月的流逝。
“对了,余成大哥去哪里了?这两日怎么都未见着他的身影?”阿诺又突然好奇问道。
“我让他外出办些事,尚未归。”
“宗!”
颜宗话音刚落,叔风朗朗又带着几分担忧的唤声突然从大老远响起,随即长廊里一个意气风发的高大身影正疾步朝着二人而来。
“你怎么来了?”见到数月未见的好友,颜宗眼中虽带着几分惊喜但眉头却随之皱下,不等人走近便冷声问道。
可叔风不语,仍旧一脸关心地上前将他全身细细打量半晌才问道:“可都好了?身上的毒也都清干净了?”
“嗯。”见到好友这般紧张担忧,颜宗冰冷的面色才温和了几分,点头应完又问道:“你就为这事匆匆赶来?乌城西境的山匪都已解决了?”
“那是自然!”叔风敛神说着又带了几分愧疚继续道:“幸亏你没事,当得知你遇刺中毒我可吓坏了,偏偏那几日正是剿匪的关键时刻,直至今早得了空才快马加鞭地赶来了。
“我没事,你大可不必特意跑一趟….”听到乌城的匪患已解决,颜宗才放心地舒展了眉头,正欲开口宽慰几句,可话未完却被叔风一把搂住肩头,出声将其打断:
“什么大可不必?你遇刺中毒出这么大的事,作为好友的我怎能不亲自来看看?对了,行刺的逆贼都抓到了么?”叔风严肃说完,转头看向一旁的阿诺。
“叔风将军放心,逆党已尽数缉拿!”阿诺也急忙点头应道。
“那就好!”叔风说着眼已瞥到桌上的早膳,遂也自顾做到桌前又抓起一个肉包子塞到嘴里继续道:“天还没亮我就启程往玄城赶,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呢!”
“谁让你赶了?”颜宗睨了他一眼,又转头吩咐候在廊下的侍卫再去让后厨送一份早膳前来。
“对了,怎么不见范先生?”叔风尽数咽下包子,饮了半口茶后又问道。
“去府衙了。”阿诺也咬着一口酥肉饼,含糊回道。
“你来得正好,魏准练成的新防御阵形我还未来得及去看,吃完了便一道去趟军营。”颜宗放下手中的粥勺,转头向身旁的叔风说道。
“是吗?魏将军当真是位出类拔萃的能将啊!”叔风一听当即露出羡慕的眼神往颜宗身边凑了凑,继续笑着央求道:“反正你手下人才辈出,我来讨要两个行不?”
“不行。”颜宗当即冷声否决,随后起身自顾回了房。
“哎,对待多年的好友竟也这般冷血无情!”虽是意料之中,叔风此话也是半开着玩笑,但脸上却故意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抱怨起来。
“叔风将军也不必怪我家殿下无情,试问叔风将军愿意割舍哪位跟随您一路出生入死的将领?”阿诺听到叔风的抱怨却努了努嘴嘟囔起来,颇有几分为宗王抱打不平之态。
“哎呦,小阿诺长大了,竟也开始为你家殿下顶撞本将军了?不愧是宗王一手带大的好小子。”叔风双眸瞟向阿诺,不由得一时兴起,当即伸手捏住阿诺仍带着少年稚嫩的脸蛋,笑道。
“放开我,你的手可都是油呢!”阿诺被捏得五官都不由自主地跟着往一边歪去,他欲哭无泪,而后想起对方用的是拿了肉包子的手猛然抓狂得又拍又叫。
“小子,何时学会小姑娘家的撒泼了?”见到阿诺疯叫起来,叔风吓得急忙松手,自己才二十出头却俨然摆出年长者的姿态嫌弃地摇了摇头,而后又戏谑道。
“哼!”阿诺已起身拿着面巾擦了擦被沾上油渍的脸,听到对方的调侃更是生气得哼了一声便扭头朝宗王寝室跑去,嘴里还不忘委屈喊道:“殿下,叔风将军又欺负阿诺了!”
“这小子,跟他闹着玩怎么又急眼跑去告状了?都快成男子汉了也不改改这臭毛病。”叔风忍俊不禁地望着阿诺跑入宗王房中的背影,摇头叹道。
因刚剿了山匪尚有些事务要处理,叔风只在玄城待了半日,与颜宗和范先生一道用过午膳后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乌城。
“殿下,听余成大哥说待您的身子养好后就会去三秀药庄,可是去答谢三秀先生的?阿诺能不能也跟着去看看瑶姐姐?”不知不觉又到黄昏之际,凉亭下,阿诺在等颜宗服完药后,脸上突然现出一副讨好的笑意问道。
“他何时与你说的?”颜宗一听不禁嘴角微抽,那小子又乱嚼什么舌根!
“好像…是三日前….殿下您就...殿下?”阿诺倒是一脸认真地想了想,只是刚抬眸向宗王说着却见对方已冷脸离去,也对他带着央求的唤声充耳不闻。
夜下临近亥时,福园内已是悄悄然,余成从外头赶回便直接来到宗王寝室外轻声叩门禀道:“殿下,余成回来了。”
片刻,颜宗将房门打开,让余成入了屋后才直言问道:
“查到了?”
“殿下恕罪,属下在南疆未能查到毒虫谷的下落。”余成急忙跪在颜宗面前,请罪道。
“毒虫谷本就隐秘,连影门都找不到的地方你没能查到也是情理之中,非你的失责,起来吧。”颜宗听了余成的话虽有些失望但他未怪罪,只是淡淡说道。
“谢殿下!”余成暗松了一口气,缓缓起身,而后又禀道:“不过属下又遵照殿下的吩咐顺便打探那红华姐妹二人,妹妹儇玉年少入了影门遂在南疆无人知晓,而那姐姐红华却是个出了名的“泥鳅”。”
“泥鳅?是指她的狡猾?”颜宗听闻冷笑一声。
“她在南疆化名为伊妹子,是商人的身份,然她做买卖毫无诚信原则全凭自己的喜好一遇到风险却溜得比谁还快,又加之此人阴晴不定,睚眦必报,故而即便名声臭但大家都不敢轻信得罪,不过听说近一年来她都未在南疆商界露面,现在看来是去影门救其妹儇玉。”
“你如何得知这伊妹子就是红华?”
“属下让人描了她的画像,又乔装扮成一位寻她的老人从当地的风媒口中得知的。”
“南疆竟无人见过毒虫谷的谷主?”颜宗眉尾一扬,继续追问道。
“听闻那毒虫谷的谷主因先前在毒虫谷做弟子时不小心制毒遭反噬毁了容,遂她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余成回完,也不禁惊诧问道:“殿下怀疑红华就是毒虫谷的谷主?”
“难道你看不出那些前朝柳南官员的死是有人嫁祸给毒虫谷的?”
经宗王如此一问,余成也当即眼珠转动,突然睁大双眼道:“影门?”
“可影门又是如何得到毒虫谷的秘药蛊心呢?”颜宗欣慰地瞟了一眼余成,饮下半口茶后,又起身来到窗前继续道:“先前从小路口中得知那红华擅长使毒,而她妹妹曾为影门中人,影门要拿秘药蛊心必定得是毒虫谷的谷主亲自交出,想来是用她的妹妹作要挟。”
“这位毒虫谷名为花玉,花玉,儇玉,这才是姐妹俩的名字!如此便都说得通了,影门如今动不了这姐妹二人干脆让毒虫谷成为众矢之的!”经宗王大致一捋,余成跟着恍然笑道,而后又摇头感叹:“不过这女人当真是条泥鳅啊!”
颜宗未再接话,却突然转身抬手在余成的脑袋上敲了敲,随即威严道:“你又在阿诺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殿下,我没.....”猛然被这么一敲,余成痛得急忙揉着被打之处刚想要喊冤才想起好像前两日确实是在阿诺面前险些说漏了嘴,遂一阵心悸,他又见殿下的身子养得差不多了,便突然又再次跪了下来,如实道:“殿下,余成向您撒了谎。”
“撒谎?”颜宗不明所指,遂眯起双眼冷声道。
“那夜,殿下不是在做梦,司瑶姑娘她,当真来看望殿下了。”
颜宗听闻顿时浑身一僵,反应过来后急忙将余成扯起,颤声问道:“此话当真?”
“殿下,当真,那夜司瑶姑娘一直守在殿下您身边,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离去。”看着殿下难得现出狂喜的神色,余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颜宗放开余成,欣喜地自顾转身望着窗外的月色不禁再次双眼朦胧,此时的他喜不自禁却又慌乱得一时不知所措,只是大喘着气在窗前驻足了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