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天色才亮,颜宗便迫不及待地来见司瑶,与此同时,暂与司瑶同住一室的采衣打开房门就惊见一张冷若冰山的脸不禁吓得明眸圆睁,连退了好几步。
“宗王是来寻司瑶姐的?”缓过神来后采衣才大着胆子上前揖了揖礼,怯声问道。
“她不在?”见不是司瑶,颜宗眼中的温柔转瞬即逝,冷眸瞟向安静的屋内,也问道。
“司瑶姐去后山了。”采衣刚回完,门口那道高大威冷的身影就已消失不见。
她长舒了一口气,可随即才猛然想起司瑶姐出去前嘱咐过莫要将她的行踪透露给宗王。
“哎呀,被那宗王一吓就给说出来了.....”采衣此时既焦急又愧疚,口中嘀咕着也欲往后山跑去找司瑶,只是她才慌慌张张关了房门转身便与前来的修名撞了个满怀。
因采衣是农家姑娘力道大,修名猝不及防被撞出好几步直至后背碰在坚硬的梁柱上,连同被他拉着的小晨霖也跟着反应不及跌倒在地。
“修名先生对不起!”采衣再次惊吓得急忙上前将晨霖抱起,紧张问道:“晨霖你没事吧?”
晨霖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未吭声,他本就体弱经昨日的惊险之事一吓耗神不少,眼前又猛然被这么一跌,自是吓出一头的冷汗,腿脚也无力只得被采衣抱着。
“你这丫头瞧着柔弱,没想到力气能赶上师妹了,哎呦.....”修名起身揉着被撞痛的后背紧起眉头苦笑起来,额头也冒出些许的汗。
“对不住修名先生,我不是有意的,您的后背可伤着了?”采衣一脸害怕,抱着晨霖不知所措,泪水也早已在眼眶中打起了转。
“莫哭莫哭,我无碍也没有要怪你。”修名见状急忙站直了身,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温笑着朝她安抚道。
“多谢修名先生的宽恕。”修名的温柔与宽容令采衣心中倍感温暖,她感激地向他微微揖了揖礼,眼中的泪水还是没忍住悄然滑下。
“这力气虽与师妹一般大,但到底还是个小丫头,说哭就哭呢。”见到采衣泪眼盈盈,修名赶紧又从袖中掏出锦帕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无奈笑道。
采衣呆滞地抬头望着修名,半张着嘴却一时无言,面前的修名先生在她眼中好像突然闪着光亮熠熠生辉。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回遇见在自己做错事时非但没有遭骂挨打还对她温柔相待的男人。
“你方才急急忙忙地做什么去?师妹她人呢?”见到采衣盯着自己发呆,修名也没多想,只继续温笑着问道。
“司瑶姐去后山了,后山...坏了.....”经修名这么一问,采衣才又想起刚刚的急事,可发现晨霖竟在自己怀中睡着了,茫然无措之下只得抬眸向修名求助:“怎么办?我不小心将司瑶姐的行踪透露给了宗王。”
“你就为这事火急火燎?”修名看着憨态可掬的采衣不禁哑然失笑。
“可是.....”采衣见修名先生丝毫不着急反倒还笑了起来,不禁疑惑地蹙起了双眉。
“别担心,你也不是故意的,师妹不会怪你,何况宗王又不会伤害师妹。”修名依旧冲她露出一个温雅的笑容安抚道。
对于宗王与师妹的事,修名的想法倒与师父三秀不同,一味地硬将人隔开总归解决不了问题,倒不如让他们自己敞开心扉开诚布公。他相信师妹能够做出理智的抉择,毕竟她确实不像师姐那般天真理想。
“他昨夜没睡好吗?”采衣见修名如此说这才放下心来,又指了指怀中的晨霖小声问道。
“被昨日之事给吓得不轻,半夜还被噩梦惊醒,方才怕是又被吓着,心神倦了,就让他睡吧。”修名也垂眸看着依偎在采衣怀中安然睡去的晨霖宠溺地笑了起来,心中忍不住疑惑这孩子何时这么不怯生了?不知是因采衣姑娘是师妹带回来的还是当真太困了。
“对了,修名先生也是来找司瑶姐的?”采衣又想起,问道。
“本是想让师妹带晨霖用早膳,她不在就麻烦采衣姑娘先帮忙照顾着,一会儿我让人将吃的送上来,今日我得去忙药庄修葺之事实在没空。”修名随即抬手轻轻替晨霖把了把脉,才安心向采衣交待道。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修名先生太客气了,您去忙吧,采衣会照顾好晨霖的。”采衣明眸扑闪,也冲修名笑道。
“有劳采衣姑娘了。”修名端雅一笑,微微施了施礼后便欣然而去。
颜宗穿过长廊又进入连着后山的路,只是这三秀药庄的后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一时不知该往哪儿去寻司瑶。
“殿下,要不我们先去寻寻?”紧跟在颜宗身后的暗卫小白走上前来,问道。
“殿下,司瑶姑娘在那儿。”不待颜宗回应,辛女指着右前方不远的那抹清影道。
“你们不必跟着,去瞧瞧余将军的早膳备好了没有。”颜宗心中一喜,向身后的四名暗卫吩咐完便大步往右前方而去。
“一大早便来后山练箭了?”走近些,颜宗才看到司瑶后背上的弓箭,温柔笑道。
“小路在药庄潜伏了这么久,宗王难道不知我在药庄时常晨起来后山练箭?”司瑶先冲颜宗施了施礼后,才冷声道。
她今日不光是去山中练箭,更重要的是探望长埋在此的回风。颜宗出现在此,司瑶倒也没有过多惊诧,虽然她是交待采衣莫要向他透露,但转念一想,他身边这么多暗卫,自己的行踪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再者,采衣又胆小怕也禁不住他的质问。
“我让小路留下是为了保护药庄与你,并非监视。”看着突然对自己冷脸的司瑶,颜宗心中竟也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慌乱,遂急忙来到司瑶身边解释道。
“知道了。”司瑶若有所思地淡淡扫了他一眼,便自顾继续往药庄而去。
颜宗见状却一把将司瑶拉住,再次辩解道:“你不信我?我若要害药庄昨日就不会亲自前来,先前派小路潜入药庄皆因当初木城鱼龙混杂,尚有山匪逆贼,我也是担心三秀药庄遭人利用,那回风之事不就证实了我的担忧吗?再后来让小路继续留下只是为了护好你。”
“宗王的苦心,司瑶感激不尽。”司瑶轻轻将颜宗的手挣开,又再次不冷不热地朝他施了一礼,淡声道。
她并非因此事而对他冷淡,经历昨日影门之事后,司瑶便相信了颜宗不仅不会加害三秀药庄,且在药庄危难关头也不会坐视不理,或许是因为他母亲,大师姐的缘故,再者师父于他还有救命之恩。
“你还在生我的气?”看着司瑶依旧对自己爱搭不理,颜宗也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司瑶不敢,只是方才去看了回风师兄,又想起了一些往事。”司瑶淡淡说完又自顾转身而去。
颜宗听闻面色僵住,他又再次懊恼地闭上了双眼,也难怪她突然对自己冷脸,当年的事唯令颜宗后悔的便是将她伤害至深,她如今的抗拒与疏远皆是他咎由自取。
司瑶已快走到长廊见颜宗仍没跟上前来,便停下脚步回头,冲愣在原地的他问道:“宗王不回去?”
听到已走远的司瑶唤自己,颜宗嘴角这才抹起了笑意,随即快步跟上,事已至此他只能用余生来偿还。
“还没用早膳吧?一会儿尝尝余成的手艺。”颜宗来到司瑶身边,再次温柔笑道。
“宗王让余将军下厨?”司瑶眉头微微蹙起,疑惑道。
“他在军营中可没少下厨,厨艺可是连你师父都夸。”颜宗不以为然道。
“师父也尝过余将军的手艺?”司瑶惊诧不已。
“嗯,这次去景宋国的江南见到了姜司瑶?”颜宗反应自己嘴快险些提起先前那件不堪之事,遂只匆匆应完又转而问道。
“还没有,儇玉姑娘中的毒情况危急,我便先赶回来。”司瑶失落地摇了摇头。
“那三人终是影门的眼中钉,身份又不清不白的,你们当真要将他们留下?”三秀写的求救信上已将事情原委解释清楚,遂颜宗早已知晓了儇玉与红华这两姐妹的事,他自是不愿药庄惹上这样的麻烦。
“当初既答应救人自当要救到底,无论如何,先将儇玉姑娘身上的毒解了再说吧。”司瑶知道宗王也是担心药庄,但她与师父既已答应了解毒就不能言而无信,遂淡淡笑了笑。
此时,二人已回到长廊并肩缓行,清晨的阳光照射在长廊里将他们的身影拉长,颜宗不知不觉与司瑶越靠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