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秀药庄里,司瑶安静地立在窗前望着上空明亮的圆月,脑后乌黑柔顺的长发松散至腰间,纤瘦的孤影在月色的映照下更凸显出孤寂感。
明天应该是晴天,会有温暖的阳光......
不知道姜司瑶现在怎么样了,她的身体留给了我,那她自己呢?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她...应该会在这个空间吧?
越细想越让司瑶感到担忧、无助。
“瑶姐姐,你睡了吗?”阿诺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门没锁,进来吧。”
司瑶淡淡的声音说完,厢房门小心翼翼地打开。
“这么晚了还不睡?”窗前的司瑶回头关心问道。
“睡不着,瑶姐姐不也是么?”阿诺大步来到窗边:“想家了?”
司瑶沉默不语地摇了摇头。
“范师父说人在思念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地抬头望向明月,借月思归兮,瑶姐姐大晚上不睡觉靠在窗边不是思念家人难道是赏月?”阿诺转头看向司瑶,他捕捉到她的眉宇间有淡淡的忧愁。
“家人?”司瑶抬眼望着空中的圆月眉头微皱,她没有体验过家的感觉,曾目睹过姜司瑶的原生家庭,冷冰冰的并没有让她有丝毫向往。
“瑶姐姐,从未听你提起过你的往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连家村?你的家人朋友都在哪里?”
“我有一个朋友,想要找到她.....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
“朋友?长什么样?男的女的?我可以帮你找。”
“........不用了,我还是自己找。”
“瑶姐姐也不信任阿诺?”
“当然不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
“瑶姐姐,你真的要留在三秀药庄?”见司瑶对过往不愿多提,阿诺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嗯。”
“为什么?你和殿下之间究竟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没什么,我救了宗王一命,他替我找了个能够生存的地方。”
“仅此而已?”
司瑶沉默地点了点头。
阿诺才不信只是这么简单,但他也知道他们既然有意瞒他,继续问下去也没意义,依旧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大先生交待司瑶姑娘先从药堂做起,药堂的首要任务除了抓药便是分辨药材以及对药材的贮藏,而药材的贮藏尤为重要,倘若贮藏不当药材便会受虫害、霉变等侵害,故而要用晒、晾、烘等法子将药材中的水份取干,使之保持干燥,这些等到了药库我再仔细说。”
次日早饭后,修名因要事离庄便让药童小路带着司瑶了解药堂及相关事宜。
“柜台身后这些药柜中都放着与标注相对应的药材,按名目排列,越是名贵药材放在越高处......”
“有哪些名贵药材?我正好可以买些回去给殿下补补身子。”阿诺原本在旁边无聊把玩着药柜前的戥子,一听到名贵药材瞬间来了兴趣。
“阿诺公子,药可不能随意用,且宗王的尊体有我们庄主看着,您大可放心。”话被打断,小路没有生气,只是对阿诺微微笑道。
“哦......”阿诺扫兴地点了点头。
“药堂每日最多的事情就是按照药方抓药配药,所以这几日司瑶你就先学着认认药材,并将这些药材所放的位置牢牢记下,日后抓药才不容易出岔.......”
“我瑶姐姐很聪明的,学什么都很快。”又是没等对方说完,阿诺环手于胸走到司瑶身边,一脸不悦地抬头看向小路转而训道:“还有,司瑶是你能叫的吗?你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没大没小......”
“是.....阿诺公子教训的是,小路唐突了。”见阿诺气鼓鼓地板着脸,小路急忙施礼赔笑道,药庄中人人都知道阿诺是宗王身边的人,自然不敢轻易得罪。
“我入庄晚,在这药庄里若论资历,我当称小路为前辈,所以,司瑶的名字小路前辈当然能叫。”见小路局促的神态,司瑶心中反倒惭愧,她虽知道阿诺是想让自己在药庄能够受到尊重不被欺负,但不认同他小小年纪就习惯了拿权势压人。
“司瑶姑娘不敢当!”小路惊得急忙退了两步,连连回礼谦让,又看到阿诺逐渐阴沉的脸吓了一跳,无措之下只好借故逃离:“忽然想起有件东西落在后院,我去去就来。”
“瑶姐姐?”等到小路离去,阿诺随即一脸委屈地嘟起了嘴。
为了避免日后司瑶在药庄受欺负,阿诺这才故意借题发挥为难小路来示威,没想到瑶姐姐非但不领情还帮着外人,他心中当然委屈。
“阿诺,我既然已经在药庄安定下来了,你也可以放心.......”
“哼,这就赶我走了?”阿诺的嘴越撅越高。
“代我向宗王问好,也谢谢他的引荐。”
司瑶坚定的眼神让阿诺放弃了赖着不走的念头:
“好吧,瑶姐姐,等我有空就来看你,记住,箭术可别落下,下次来我可要再与你比试的。”
“好。”
药庄外,跃身上马的阿诺回头看着给自己送行的司瑶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瑶姐姐,将来无论在哪里,你永远都是阿诺的姐姐。”
话毕,马蹄踏雪而去,司瑶温柔的目光也跟随少年一同消失在茫茫雪雾中。
午时三刻,艳阳高照,十多名山匪被问斩于木城南街闹市,从牢狱押至刑场,一路的围观百姓皆是情绪高涨,拍手叫好,十几颗头颅落下的瞬间,闹市的雪地都被喷洒而出的热血染化了。
木城府衙,县令司徒亭徘徊在厢房里看似有些焦急,枯瘦苍桑的脸庞上添了一层愁云。
“大人,那余成将军在监督行刑后便回营复命去了。”房门打开,主簿贾申步入厢房回道。
“他可还留下什么话?”司徒亭继续紧张问道。
“大人,放心吧,余成将军没再留任何话了。”
司徒亭听完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身体也无力地瘫坐于榻上,突然老泪纵横起来。
“大人?”主簿贾申关切地走上前。
“老贾啊,你说我司徒亭造了什么孽啊,竟生出这么个.......”
“嘘,大人!”贾申暗示完司徒亭后急忙走出房间,左右探了探才转身回到司徒亭身边小声劝道:“大人,这件事情自今日起就随它烂于心中罢,往后休要再提了,您的儿子只有一个,那就是青少爷。”
“没错,我司徒亭只有一个儿子,叫司徒青。”经贾申的提醒,司徒亭也随即冷静下来,抬袖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缓缓起身,恢复了往日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