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笑骂一声心浮气躁,拿了根烟,陈小东连忙点火。
“汣桉的小英雄,知道我是谁吗?”
大东突然被问话,只能老实回答,“晚辈惭愧。”
“哈哈,的确是个专研技术的人才,不关注身边事啊。”
大东再回忆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晚辈再次惭愧。”
众人莞尔,陈小东和辛可言也没有出言帮他。
老者吐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别惭愧了,惭愧的应该是别人,你救得不止是27人,用医院的话说,你是超越医生的浮屠缔造者,善良的人终究运气不会太差。”
“前辈过奖,只是力所能及。”
“好,非常好,力所能及已经超越了九成九的人。”
这人说话实在太客气了,没有一丝威严,笑容充满和煦,大东摸不着人家的身份,一直拘着身子谦虚也很难受,只能尬笑应对。
苗总突然起身拍拍他,“大东,昨晚你余老师打电话说,你在京城学了一手好棋艺,回汣山憋坏了吧?”
大东正要回答,突然看到陈小东隐晦给他使了个眼色,以两人的‘默契’,这是让他别‘废话’。
“董事长…”
“私下不要叫我董事长,跟着可言叫吧,听说你们三个是好朋友,小东和可言择友标准很高,不要妄自菲薄。”
“是…苗叔,晚辈失礼了,京城并没有时间研究棋艺,回汣山好似忘了。”
房间内突然一静,陈小东真想大骂。
董事长微笑拍拍肩膀,“若非我知道你性格,就被你骗了,来,替我下一局,这位前辈…”
老者突然笑着伸手阻止他继续,淡淡说道,“棋友先谈棋。”
董事长点点头,“没错,先谈棋,大东,展示一下你的棋艺。”
大东躬身落座,“晚辈刚才观察,前辈攻防转换得心应手,晚辈可能有点慢,您见谅。”
“哦?有点慢?”老者感兴趣了,“咱们又不计时,无妨,攻防转换说明我棋艺没有定势,这可不是夸人。”
“啊,不不不…”
老者掐灭烟,摇摇手道,“我先下。”
说罢下了一个黑子,大东只好跟着下了一子。
两人是对角星布局,谁也不碍谁,开头几步当然挺快。
观棋不语,所以没人说话,不到十分钟,大东就皱眉,而且不下了。
老者微微一笑,“怎么?卡住了?”
“晚辈输了。”
“哈哈哈,你这认输也太快了。”
董事长和陈小东脸色有点挂不住,敢情余勤厚昨晚是胡吹。
大东却认真了,拱拱手道,“前辈攻势凌厉,晚辈完全没想到您采用劫争的换子强杀,这…很少见。”
老者莞尔,“你们年轻人不就喜欢这种大开大合的玩法吗?”
“呃~”
大东一犹豫,对方再次说道,“看来你不擅长进攻,那就是防守了?好,重来一局。”
两人捡子,陈小东一直给大东使眼色,搞得大东一脸嫌弃,你懂个毛啊。
这位天赋很高,但棋路不‘稳’,与他外表完全不一样,可能是年轻时候的棋艺,或者一直在与低级对手玩,导致他的棋术有点‘多变’。
老子棋术不高,但是他的克星,能跟他下一天,磨光他的性格。
还是老者先走,还是对角星,这次更快…
然后突兀慢了下来。
在陈小东和董事长眼里,变慢的是老者,大东反而很快,因为他只防守,滴水不漏的防守,管你怎么折腾,他就在哪里一步一步‘砌防线’。
你攻占一角,他垒一角,看不出上风,也看不出下风。
这种棋术叫囚笼,非常考验耐心,大东别的没有,就是‘慢’。
老者一会攻一次,但每次进攻都讨不到便宜,来来去去,双方还是那些子,摆满一角,又突兀清出一片继续。
观棋的人渐渐觉得无聊了,但也放心了,余勤厚果然说的对,大东是个好对手。
董事长看了一会尿急,出去放松了很久才回来。
一不留神看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老者更慢了,他终于放弃无效的进攻,开始与大东比拼‘内力’。
但这么个玩法时间就不是时间了。
下棋的人屁股换了几个位置,老者早忘记喝茶,偶尔挠挠头,拿起烟下意识递给大东一根。
大东连忙接过来,然后给两人点着。
老者脱掉他的外套,大东也脱掉上衣,一老一少叭叭抽烟,落子却很慢,别人看着忒难受,也容易打扰他们,识趣陆续离开。
会客厅董事长也在抽烟,与陈小东翻看两张报纸,辛可言则无聊的看书柜上的一本国学诗集。
“姨夫,易大东的棋艺是专业水平?”
董事长摇摇头,“不是,跟我差不多,但这小子可能学棋的时候没人跟他玩,就自己跟自己对弈,导致他养出一个提前补漏洞的习惯,非常适合囚笼玩法,是对面攻势棋术的克星。”
“那…”
“别做梦了,专业的人不出半小时就破了,遇到高级段位他可能都无法摆阵,围棋说到底是心算,易大东的算法不深,但他的算法很广,每一处都能提前三五步,导致他炼出一种棋盘大局观,但依旧不深,与他水平差不多、或者高一两段的人,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容易陷在淤泥里,超过三段必破,专业棋手更是推枯拉朽。”
“哦,原来易大东的棋术很难进步,但他是个完美的陪练,可以帮助别人进步。”
董事长笑着点点头,“就是如此。”
“他们…什么时候结束?”
“随时可以结束,也很难结束,这种防守打法很被动,双方差一两个子,对面不认输,他只能耗下去,耗到对面出现失误,所以我们也不用在那里坐着。”
陈小东了然,他们只能硬等。
天色渐渐黄昏了,这棋下的,属实无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