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盛第一反应是往后退,但他脚步挪动时,全身重量挂在他身上的言清也随着他倒去。
为防她摔着,他本垂在两侧的手下意识扶住她腰侧。
“夫、夫人……”他咽口水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近在咫尺的小脸,他气息已经慌到乱了节奏。
言清卷睫轻颤,凤眼柔情羞敛合:“夫君,就不想对妾身做点什么吗?”
她饱满的唇一张一合,羞涩撩人的声音带着无声邀请。
韩盛屏住呼吸,掐在她腰间的手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喉结连续滚动,心律莫名失齐。
想做点什么?
下敛的视线从她颤动的眼睫滚到殷红的小嘴。
想吃掉她唇上的胭脂。
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的韩盛瞳孔收缩,极力避开视线让自己不那么想入非非。
脑海里的策论都变成了清心咒。
言清伏在他肩头娇笑,很快退开了身子。
她只怕自己再过分一点,又得吓得男人久不见人。
在韩盛面前,她总有种自己是勾引圣僧的女妖精既视感。
韩盛小小松了口气,双手拢进袖袍放在腹前,眉目肃正,眼如风清。
这个姿势,手里再拿根笏板都可以直接上朝了。
“夫人回门那日,我因公务未能随行,明日休沐,夫人可要回去看望岳母?”
言清眸光发亮,唇侧笑靥灿若春花:“好。”
她向前一步,男人当即后退一步。
“夫人先歇歇,明日起早出发,我去准备准备。”他微微作揖,大步流星离开房间。
有那么一瞬间,言清觉得他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同僚。
屋外的韩盛手指拭过额角,发现已是湿濡一片。
屋内放着冰鉴,本该凉爽舒适,却叫他觉得比外头还要炎热。
回到书房,拿起管家找来的话本子研究。
见里面写到“撷取樱桃两片唇,罩握隆丰山对丘,做尽裙底风光事……”
他捏着书页的手微微颤抖,没继续阅读下边细节,俊脸已羞红。
将书放至一边,他羞恼道:“委实孟浪,有伤风化。”
大抵有种欲要好好研究文献,却拿了本小黄书的恼怒感。
被他放在一边的蓝皮书,封面上赫然写着“风月宝鉴”字样。
翌日清晨,看着仆人将礼品装好,韩盛在马车旁等自己的小夫人。
言清还未走近,便看见他换了身显眼的红色圆领袍。
丰朗俊逸的男人,如同锦衣还乡的状元郎。
“夫人请上车。”韩盛一手掀帘,上前搀扶她登上马车,自己随后进入,落坐她对面位置。
长发紧束玉冠一丝不苟的男人,上了车便挺直脊背坐好,视线齐平落在她头顶目不斜视。
两人相对无言,马车内一片静默。
言清凤眸莹莹望向他,出声打破平静:“夫君朝中可有趣事分享?”
韩盛嘴角一僵,他仔细回想一番,脑海浮现的全是与众老臣唇枪舌战的画面。
若要讲自己舌战群雄,实在不雅。
对上小妻子好奇的眸光,他又不忍拒绝扫了她的兴致。
便将自己新写的关于治水的策论讲与她听。
本以为她会觉得枯燥无趣,却见她兴致勃勃,偶尔还能配合分析几句。
韩盛的心如有春风拂过,荡起水波涟涟。
“夫君好厉害。”言清不吝夸奖,清眸里尽是热切崇拜。
韩盛谦虚道:“夫人过奖。”
就算平日和自己不对盘的守旧派,对他办事能力多加赞赏,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怎的今日被夫人一夸,竟有种心尖发痒的感觉。
许是她眼里的仰慕太过灼人。
行至半途,马车颠簸了下。
“呀!”言清身子向前扑入他怀中。
二人目光相对,眸光缱绻,唇也离得愈发近。
男人却将她扶起,让她坐好的同时,还替她整理了下衣襟的褶皱。
而后回到自己的位置正襟危坐。
将不解风情四个字演绎到极致。
到了将军府。
言清亲热搀着他胳膊,在他耳边小声说:“若不亲近些,只怕娘亲会误会夫君。”
“还是夫人考虑周全。”韩盛绷直的身体慢慢放松。
原主父亲是正一品神武大将军,哥哥从百夫长做起,如今也是从四品征西将军。
二人常年镇守边疆,而原主以及娘亲,和小自己两岁的弟弟则被留在京中。
“小姐姑爷回来了!”两人还没进门,门口的小厮就匆匆忙忙一边喊着一边往宅子里去。
一风韵犹存的美妇人急急迎来,捧着言清的脸哽咽了下:“清儿,你胖了。”
本想说声“你瘦了”,但摸着女儿脸上的肉,她实在说不出昧良心的话。
言清娇嗔:“娘~!”
管家和美妇人身侧的少年笑出声,一旁的韩盛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他自幼父母双亡,靠吃百家饭长大,后受乡亲资助考上童生、秀才。
此后便开始一边读书,一边以卖字画、替人抄书写信为生。
十八岁上京科考,因盘缠被抢而不得不乞讨入城,幸得洛明嫣施饭赠予银两,而及时参加考试高中状元。
看着眼前温馨一幕,他胸中似有清泉淌过。
等言清和母亲拥抱过后,他才躬身作揖:“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美妇人张婉清挑剔打量他几眼,收起对女儿的温柔,冷声道:“我可受不起左相这一拜。”
三日回门没见着姑爷,她心里早记着一笔呢。
韩盛腰弯得更低了些,面上满是歉意:“回门那日小婿本该同往,只是陛下突然有事急召。”
“小婿有罪,还请岳母大人原谅。”
“娘~”言清抱着张婉清手臂撒娇。
她严厉的脸色柔和下来:“起来吧,先进屋。”
轻轻掐了掐言清腰侧,她瞪大眼佯装生气:“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
用完午膳后,言清被张婉清拉进房里说小话,而韩盛则被弟弟言百川缠着指导课业。
原主爹叫言万山,哥哥名为言千松。
几个名字刚取出来的时候,没少被她娘嘲笑。
偏偏她爹那个莽夫还觉得自己挺有文化,想着再有一个就得是“十”字辈。
言清进入房间后,一改方才平和,泪眼汪汪的扑进娘亲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