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温以彻去取车的功夫,柏鸢等裴缙偷笑得差不多了,看着他这副春风得意的模样,耐心地跟他解释:
“公寓是上下两间,原本计划是楼上楼下打通,上面住人,下面安隔音板改装琴房,但后来出国计划取消,房屋改造也就搁置了。”
柏鸢说:“等会儿回去给你钥匙,你住楼下,房间我已经请钟点工打扫过,家具和日用品都是新的,不用担心常年不住人积灰,有事随时上楼敲门,无所谓时间早晚……”
见柏鸢说得如此详细,事无巨细都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裴缙心中又是一阵暖流滑过,只觉得无比熨烫。
光是重新置办家具就够麻烦的,一时半会儿肯定忙不过来。
倘若仅凭当地工人的办事效率,只怕还得再往后拖。
现在柏鸢说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不明显是从几天前就开始准备了么!
柏鸢不但把之前彼此间的谈话放在了心上,还肯定当天回去就立即着手联系人置办家具,打好了提前量,这才能赶在他今天竞赛结束后,安排他稳稳当当的住进去。
这么看,柏鸢心里还是有他,挺在意他的嘛!
裴缙紧紧捏了下一直被他拿在手里的花束,得意柏鸢如此关照他的同时,又志得意满起来,只觉得温以彻对他而言根本不足为惧。
很快,温以彻便将车开了过来,为了照顾裴缙,柏鸢没去坐副驾驶,让裴缙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后边,而是选择陪他一起坐在后排车座上。
柏鸢刚一坐下,裴缙便热络地贴了过来,连带着他那身浓郁的花香,跟原地开屏似的花枝招展,令柏鸢动手把车窗降了下来。
她还记得裴缙在来的路上晕车了,车里香味这么浓,别等会儿人又晕在半路上。
同时,她又拿出司机早就买完并送过来的橘子,用手掰开了一半,带着果酸的橘子味立刻盖住了风信子的香气,柏鸢把这两半橘子一起塞进裴缙手里。
“路上吃。”
说完,又从衣兜里掏了张湿纸巾出来擦手。
裴缙拿着柏鸢亲手剥的橘子,就跟楼底下于万人中一举抢到了绣球似的,顿时又支棱了起来。
要不是温以彻这会儿正在开车,他高地得把橘子抵到对方跟前,再在他面前茶里茶气的炫耀一番。
但即便是现在这样,裴缙的虚荣心也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看不见橘子,总能闻到橘子味吧。
酸不酸?
就问你酸不酸?
这橘子……嘶……
裴缙得意忘形地掰了一块橘子肉塞进嘴里,汁水在口腔里迸溅,一股从未有过的刺激感令裴缙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狰狞和扭曲。
真酸啊!!!
等到了公寓后,柏鸢先邀请裴缙和温以彻进家门稍作休息,然后又拿出楼下公寓的钥匙给裴缙,亲自带他熟悉了一遍环境。
等一切都安排好后,天色已晚,三人互道了晚安,便各自分开回房居住。
裴缙参加了一天竞赛,精神和脑力消耗极大。
再加上,刚刚又跟温以彻明争暗斗的打了那么长时间的擂台,精力早就见了底。
原本人都在的时候,裴缙还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再来上那么几回合。
可等到人一离开,房间归于安静,在这样的环境里,人一放松下来,顿时觉得身心俱疲。
裴缙也就没再熬夜,只匆匆洗了个澡,出来后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被一阵断断续续的敲门声惊扰,这才慢慢转醒。
裴缙睡得有些迷糊,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还以为是在自己家呢,趟啷着拖鞋,顶着一头睡的乱糟糟的头发,边打哈欠边过去开门。
“早餐给我放——呃,柏、柏鸢?!”
等看清楚面前穿戴整齐,打扮得体的少女之后,裴缙后续的话全都卡在了嗓子里,意识也跟着逐渐回笼。
从一开始的“柏鸢怎么在我家”,到“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三连问,再到睡到断片的记忆被腾地一下塞进脑子里。
裴缙看着眼前的柏鸢,有些手足无措地尴尬道:
“柏鸢,早、早上好……”
“早上好。”柏鸢神色未变的回以晨间问候,“打扰到你休息了?你手机关机打不通,我下来看看你。”
“可能是昨天睡得急,忘充电了。”裴缙回答着,又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摸到一头乱糟糟的毛,心里划过一万个“卧槽”。
形象!
他在柏鸢面前的形象!
裴缙不由得心有余悸地瞄了眼隔壁温以彻家的房门。
这个时候如果温以彻穿着他那身意大利纯手工订制的高档西装,顶着那张不知道从几点起来就开始精心打扮的脸,微笑着出现在自己家门口,那将会是绝杀!
对他的绝杀!!!
想到这,裴缙便越发局促。
为了避免自己的设想成真,等会儿真跟温以彻撞个正着,他侧身让开一条通路,语气隐含急切道:
“先、先进来吧。”
柏鸢不疑有他,跟着裴缙一块儿进了屋子。
等大门关上的时候,裴缙被揪起来的心才终于得到了些许舒缓,同时也终于记起自己还穿着睡衣,衣冠不整地站在柏鸢面前,脸上顿时红了少许。
是没被温以彻比下去,但柏鸢这看得可一点儿不落!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身衣服,十分钟就好!”
“不急。”
柏鸢观察着裴缙的状态,见他明显是还在睡梦中便被自己吵醒,猜到他可能睡眠不足,又念及对方这些天为了准备竞赛确实颇有劳累,于是主动开口道:
“要是还困,就再回去睡一会儿吧,我跟其他人说一声,不跟队一起回去了,等你休息好,改签明天的票回去也一样。”
“不用!”
柏鸢这边话音刚落,裴缙那头就情绪起伏过大的制止了她的提议。
感受到柏鸢投来的视线,裴缙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遂轻咳一声,语气放缓,跟柏鸢解释道:
“不用麻烦,早点儿回去挺好的,再说这也来得及,我动作快点儿,等会儿直接去机场,不会耽误跟他们汇合的。”
笑话!
他和柏鸢多留在这一天,柏鸢就会多跟温以彻相处一天。
裴缙现在巴不得早点儿跟柏鸢回国,这地方他可一天都不想多待。
就让温以彻自己一个人在这边继续读他的大学吧。
最好下次见面,就是在自己和柏鸢的订婚宴上。
回到房间后,裴缙冲进浴室,快速洗了个战斗澡,又急匆匆地把头发吹到半干,随意抓了抓发型,接着又换了身柏鸢给他准备好的干净衣服。
看着镜子里从头到脚都精致非凡的自己,确定即便和温以彻同框也不会被对方比下去的超高颜值依旧在后,裴缙这才重新从房间里走出来。
“走吧!”他朝柏鸢颔首,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出发。
柏鸢见他发梢好像还有些湿,走上前抬手摸了一把,确认不再滴水,只是还有些潮,等会儿太阳一晒就能干,也就没再管,重裴缙轻轻点了一下头,走在前面引着裴缙出去。
走到客厅的时候,裴缙的余光突然瞄到一抹水蓝色,旋即看向被他放在客厅课桌上的柏鸢送给他的花束,眼中又犹豫了片刻,又有些纠结。
这花……这么大一捧,拿着去机场太显眼,即便是柏鸢送的,搁手里拿着也挺难为情的,路上指不定要被多少人围观呢。
在这点上,裴缙和柏鸢的想法可以说不谋而合。
柏鸢也是因为怕拿着花被人围观,让人当成热闹看,这才没在裴缙竞赛结束后第一时间把花送给他,而是放在了车里,促成裴缙上车之后看到的“惊喜”。
但要说不拿着,就把花留在这……
毕竟是柏鸢送的,多少有些不太合适。
看出裴缙的顾虑,柏鸢又道:“舍不得?先放着吧,等会儿让司机帮你跟行李一起带回去。”
裴缙眼前一亮,只觉柏鸢真是跟自己心有灵犀,这不就想一块儿去了嘛!但又不好表现得太喜形于色,随即矜持地应道:
“……也行。”
说完,裴缙看着身侧的柏鸢,心中又有别样的情绪在蔓延流淌。
或许是因为房间内装修得过于温馨,给人一种浓郁的生活气息。
这就导致此时他跟柏鸢在这里用熟稔的语气说着再小不过的琐碎,竟有种彼此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已经同成为一家人的错觉。
他不由得设想道:
假如自己最后真的能跟柏鸢走在一起,同居之后的每个早上,应该也会像现在这样,清淡、自然、散发着令人舒适愉悦,内心满足的感觉吧。
想到这里,裴缙突然生出一种冲动,抬手扯住柏鸢的手腕,在对方感受到阻力回眸望来时,裴缙垂下眼眸,低着头慢慢向柏鸢靠近,意图明显。
柏鸢只在最开始犹豫了一下,也就欣然接受了裴缙的邀约,微微侧过头,方便裴缙凑过来,彼此间的鼻息交织在一起。
裴缙刚从洗漱间出来,气息间还充斥着柠檬牙膏的味道,于是就这么跟柏鸢浅浅交换了一个带有柠檬和薄荷味道的吻。
只是彼此接触和停留的时间,同样跟前两次没什么区别,流星划过似的,转瞬间又分开了。
或许是睡眠不足就被人吵醒,导致裴缙的脑袋还有些昏沉,不满足于这么简短仓促的接触,裴缙湛蓝色的眼眸暗了暗,呼吸间也带了几分难耐的热浪,令他体内似乎正叫嚣着不满足地压抑,与迫切想要寻求发泄渠道的冲动。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柏鸢,不等两人拉开距离,便又再次覆了上去,强行将这个吻延长了几秒。
期间,他从最初的厮磨,到略施力度的辗转,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柏鸢的手腕,改为单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略带颤抖地向她一侧的脸上靠拢。
直到柏鸢的手先一步抚上他的后颈,冰凉的触感着脊骨往下滑动了两个骨节,最终又重新回到他的脖子后方,用不轻不重地力度,恰到好处地握住,往后扯开了一点距离,裴缙方才压抑着剧烈地喘息,边后撤的同时,边抬起手,用手腕内侧抹了一下自己的眼尾,擦掉眼前泛着朦胧雾气,让自己的视觉重新清晰明朗起来。
“再晚就要迟到了。”柏鸢说着,仔细听去,声音似乎也与平时多了点儿不同,像是含着口热水,咬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发烫的温度。
说完,柏鸢抬手摸了摸对方眼尾处明艳夺目的红色泪痣,拇指指腹用隐晦地力度剐蹭了一下,然后收回手,顷刻间,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似的,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自持。
裴缙浅浅地“嗯”了一声,声音像是被过高的温度烘烤过声带和气管似的。
热胀冷缩,不但稍微有些发紧,声音也跟着有些低沉。
接着,他状似无意地重又探向柏鸢的一只手,见对方毫无反应地任由自己试探着一点点握进手心里,心情顿时跟见了太阳似的,又明媚了起来。
温以彻今天上午有课,但为了送柏鸢去机场,便一大早去了学校批假条。
作为英伦依旧保留着浓厚古典风格的学校,学校秉持着历史悠久的传统,在某些地方依旧采用十分原始的方式,比如手动签到和到老师办公室当年请假条,与国内已经简化为网上打卡、微信办公的方便快捷现代化建设仍有差距。
等温以彻请完假条,再自己另行去机场送柏鸢登机,在这期间,则是依旧由柏鸢的司机担任驾驶一职。
柏鸢和裴缙先一步去跟同学的大部队汇合。
司机则推着二人的行李箱,捧着裴缙那束水蓝色的风信子,落后他们大几个身位,在一路机场人投来的心照不宣地笑容,以及偶尔几个对他竖起大拇指人那肃然起敬的注视下,朝另一边托运中心走着,先去托运几人的行李。
“嘿!bro!祝你求婚顺利!”
排队在司机少年的金发碧眼的歪果仁朝转过来朝他挤了一下眼睛,一副不用多说不必解释,我全都知道的样子,当着司机的面为他鼓起了掌。
掌声响起的那一刻,周围也陆陆续续响起了稀碎地掌声。
“勇敢地歪果仁,沃祝你一切顺利!爱神会眷顾你!”
司机:……
司机:终究是我一人承担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