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夏吉祥来到拉穆尔事务所,与拉穆尔讨论业务经营问题。
显而易见,日本人对尚海市区的统治越来越严苛,事务所掌握的生意大多数已陷入停顿,要想继续获利,就得转行做其他生意。
上海滩所谓的黑道营生,无非是烟馆,舞厅(妓馆)与赌场,然而烟土交易已被青洪两帮彻底垄断,光是青帮在尚海就号称有十万子弟,根本无从插手。
而当时大多数赌场,都集中在英法租界和沪西地区,也被外国财阀以及日伪政·府的权贵把持,外人很难介入。
比如新崛起的汉奸大队长吴四宝,即使手下拥有数百武装,也只能站台抱脚,维持治安,每月收取一些保护费,不能参与赌场分成。
所以在拉穆尔看来,修理厂炸了以后,要想养活外国人社区的上千名雇工,只能开饭店,经营舞厅和妓馆了。
值得一提的是,当地洋妞很多,搞娱乐行业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当时仅在虹口区华德路周围,就聚居着数万欧洲难民,他们一无所有,生活非常艰难,所以欧洲女人大多迫于生计,公开从事皮肉生意。
拉穆尔的建议是从酒店餐饮入手,在虹口区高价租赁几栋楼房,装修成洋气十足的高档饭店,兼营舞厅与宾馆业务。
说到饭店的经营特色,就是提供西式餐食,西洋乐队服务,服务员要全部雇佣肤白貌美的外国姑娘,舞厅女招待和舞娘也全是金发碧眼的洋妞。
主打招牌就是外国俵子大贱卖···不,说错了,是异域风情大放送,专门接待好色之徒。
夏吉祥听完建议很是心动,他知道欧洲女人贞操观念淡薄,基本上给钱就可以得手,不存在逼良为娼的道德束缚。
不同于租界当局又当又立的俵子作风,事务所雇佣的几个洋妞,都是拉穆尔蓄养的私妓,她们随时可以服侍老板,招待客户,服务非常热情主动。
当下在外国人社区里,更是满大街流萤暗娼,数量足有上千人,被尚海人统称为白俄女人。
这是因为在开战以前,外国租界当局出于种族优越感,一直严禁白人女子卖婬,而俄国人不在此例,他们被蔑称为斯拉夫人。
而虹口区如今不归租界管辖,如果拉穆尔以洋妞为卖点开设舞厅(妓馆),必定引起轰动,生意一定异常火爆。
拉穆尔是一个精明的会计师,他随即计算了一下饭店整体的装修费用,提出经营这么一家饭店,装修花费至少得二十万银元。
如果再加上申办营业执照,打点各方面关系,还得再增加五万元预算。
夏吉祥听到这个数字,皱了皱眉就摆手停止了讨论。
眼下他的主要目标,是集中财力,送自己的家眷出国定居。
所以他吩咐拉穆尔,尽快办妥金素贞、吴雅丽母女和吴一梅母子的出国手续,订购近日前往美国的船票,务必在春节之前,将她们送走。
而资金方面,除了留下五万银元的流动资金,其余约二十二万元汇款,全部折换成美金,汇入三个女人账户。
其中吴一梅与吴雅丽各分得八万元,而金素贞分得六万元。
拉穆尔听了夏吉祥的命令,他提出一个建议,即给三位夫人开设私人账户后,他想作为三位夫人的理财顾问,陪同她们前往美洲。
然后将其中两万元作为她们的生活费,二十万元用来炒卖美国期货,
每月炒股所得,扣除他拉穆尔应得的佣金,再存到三位夫人的户头上。
夏吉祥呵呵一笑,摆手说道:“不,拉穆尔,你得留下来陪我,让女人们先走,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
拉穆尔不解的问:“我仁慈睿智的主人,您把资金都抽走了,生意也都停顿了,还留我在这个战乱之地做什么呢?”
“战乱之地才大有可为啊,”夏吉祥感慨道:“在此之前,我们至少再赚一百万美元!拉穆尔,你先把我说的事办妥,要是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说到后来,夏吉祥的语气转冷,目光森然。
老狗不听话,那就再换一条听话的,他不介意杀一儆百。
拉穆尔赶忙垂下花白的头发,深深鞠躬:“我的主人,一切如您所愿,您忠诚的仆人竭诚为您服务。”
“不必客气,拉穆尔,我不需要你的忠诚,你尽你职责就是了。”
夏吉祥淡然道:“我再给你一周时间,办妥所有事情,我要看到我的家眷,平安登船离开。
否则拉穆尔事务所,就要换一个人打理了。”
“是的,主人,我马上去办,请您把金夫人的资料转给我。”
······
离开事务所,夏吉祥在外国人社区的商店里,找到几个给修理厂打工的自家工人,通过他们的联络,张良鹏很快赶来与夏吉祥见面。
夏吉祥通过与张良鹏的交谈得知,昨晚的爆破是四名苗族护厂队员所为,其中两人是五毛兄弟中四毛与五毛,他们遭遇日本宪兵包围,来不及撤退就点燃了导火索,与工厂同归于尽。
张良鹏因为见机得当,及早撤离而幸免于难。
日方当场炸死的,就有五六个日本宪兵,两名印度巡捕,另外还有二十几个日本兵和巡捕受伤。
修理厂因为面粉粉尘激发燃爆,现场被炸得一塌糊涂,日方损毁了好几辆卡车,伤亡很是惨重。
日本宪兵队抓不到肇事者,就气急败坏的封锁街道,在街上抓捕了几十名中国百姓,将他们作为嫌疑犯带走了。
夏吉祥叹了口气,心知这些无辜百姓凶多吉少,恐怕会全部遭遇不幸。
不过他找张良鹏,却是另有计划。
眼下修理厂没了,手下上百号人工作没了着落,如果不马上给他们找到营生,夏吉祥那点家底,禁不住他们花费。
“小张,到我家里说话。”
将张良鹏带到自己的私人宅邸,两人在书房关起门,夏吉祥才述说自己的计划:
“小张,你手下的护厂队员,还有多少人?”
“普通队员还有四十多个,都带着斧子匕首,苗族保镖还剩十四个,人人配着左轮撸子。”
“很好,小张,待会你去拉穆尔那里领一笔经费,在社区租赁房子,给他们安置妥当,但是不要住旅馆,也不准下饭店。
让弟兄们吃饱喝足,睡觉养足精神,随时等候命令。”
张良鹏很是兴奋:“夏哥,要大干一场么,这次打哪个?”
夏吉祥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拉穆尔想转行经营饭店和舞厅,雇佣外国人社区的洋妞跳脱衣舞。”
“哎呀,这个主意好,那舞厅里全是洋妞肯定受欢迎,生意肯定火爆!”
“舞厅要是开起来,生意差不了,可是开饭店的地方不好找,况且装修费时费力,也特别费钱,”夏吉祥慢悠悠的说道:
“我寻思着,咱们找一家现成的饭店,干掉老板直接接手过来经营,岂不是更好?”
“我明白了,夏哥,你想黑吃黑抢别人的场子啊!”张良鹏叫道:
“这没问题啊,咱们有这么多弟兄,枪火家什齐全,还有夏哥你带头,那还不想灭谁就灭谁,夏哥你就说对付谁吧!”
“咱们要杀就杀十恶不赦之人,就要铲除汉奸,替天行道。”
“对!夏哥,咱们专杀坏人汉奸,不祸害老实人。”
夏吉祥先定了基调,然后才徐徐说道:
“我要除掉的这人,名叫尤阿根,他是租界华人探长,也是青帮悟字辈的堂口大佬,他平时组织贩卖人口,逼良为娼,可谓坏事做绝,丧尽天良。”
张良鹏说:“那没说的,咱们这么多人,下手除了他就是。”
“没这么简单,汉奸要杀,他的地盘我们也要接手过来。”
夏吉祥觉得张良鹏缺乏耐心,欠缺谋略,只得耐心说道:
“尤阿根好对付,我曾经上门拿了他一笔黄金,所以知道他家在哪里。
据我所知,他的堂口设在云南中路的扬子饭店,所以我们得详细计划一下,如何抄光尤阿根的家财,再设法震慑他的党羽,将扬子饭店接收过来。”
“这···你说得太复杂了,夏哥,”张良鹏挠着头说:“你具体想怎么做,能说得明白点吗?”
“简单来说,就一句话,”
夏吉祥森然道:“我要他尤阿根横尸街头,众目睽睽之下,死在扬子饭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