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场大雪后,各州百姓的日子过好不少,楚以骨更是大赦天下,各家各户都有肉、有米、有炭过冬。
直至过去一个多月,快到开春时候,楚以骨秉雷霆之势而下,连带着将楚党一派的党羽连根拔起。
而其中,涉及迁居到京都的黎家。
——御书房
沈清孤站在旁边研墨,偶然间瞧见满书案的奏折,不禁发笑:
“快开春了,你倒是办上大事了。”
“任洛的婚事不能沾晦气,这不是你的意思吗?”
楚以骨并未有责问的意思,反而是带着调侃的意味,抬头看向沈清孤。
沈清孤轻车熟路的低头吻下去,只是蜻蜓点水一般,很快便离开,细心研墨了。
楚以骨将圣旨拟写好后,熟练地交给沈清孤阅览。
沈清孤大概阅览一遍后,随口一问:“抄家这种事情,打算让谁去?”
“最合适的人选,当然就是洛域。”
提到洛域,楚以骨拉过沈清孤的手,将人按在腿上搂住,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背。
“话说,任洛和柳弦君还未曾同房,我瞧着那小子是真的爱柳弦君,你打算什么时候撤下这条规矩?”
沈清孤面不改色的思考着,眼底涟漪不动,双臂搂上楚以骨的脖颈,眉眼间尽是风情:
“要是这次抄家做的不错,就给柳弦君升到左使。”
楚以骨将人紧紧搂住,奖赏似的偷亲沈清孤,果不其然,被怀中人一把推开,就剩下他孤零零的坐在龙椅,独自撇嘴……
“我这几日累得像狗,清孤怎么这么绝情?”
楚以骨装作可怜的模样,可怜兮兮地趴在书案上,将脸埋进臂弯里,偷偷露出目光,猝不及防的被吻上额头,温热的感觉传到四肢百骸。
“清孤?”楚以骨又惊又喜的抬头。
弹指之间,沈清孤吻上他的唇,右手如风般随意向后一甩,淡紫色的屏障将御书房包围起来。
“抄家的事情什么时候办……那么多家……”
沈清孤的声音隐隐带着喘息,他的鬓角被汗水浸湿,脖颈处流下温热的水珠。
“其他的好办,只是黎家虽举家搬迁到京都,但时间不长,根基依旧在冀州。”
沈清孤听清“黎家”二字,恍惚的神情像是被拉回来,潋滟的桃花眼拨开浮于表面的浑浊,露出一丝清明。
沈清孤感受到背后压着的奏折,此时此刻变得如此硌人,他用小臂撑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楚以骨发觉他的不对劲,也顺着他停下动作。
“之前忘了问你,黎苏若按理来说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怎么?登上帝位气息……也没见你迎娶她!黎家没闹?她怎么嫁人?”
沈清孤竭力压下喘息,冷眼看着楚以骨眼底浮上一层阴霾,紧紧咬住沈清孤的唇,往上覆上一层春潮。
“她死了。”
这三个字,字字生颤。
“死了?”
沈清孤堪堪推开吻得发疯的楚以骨,他被气息打湿了睫毛,湿漉漉的眼睛惹人发怜。
“没错,死在我争夺帝位的最难的一年,黎长师背叛我,导致三千甲士命丧黄土,我也被俘虏,后来我逃出来,杀了他们的首领。”
“黎长师将罪名全然推到黎苏若身上,被他一刀劈开身子,血溅当场,我再想说些什么,可是证据确凿,黎长师推个干干净净。”
楚以骨像是想到不堪的往事,当时黎长师的嘶吼声,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每到梦中,总能惊醒。
可是他不后悔……
三千甲士的血比她流的更多……
“她本就不爱我,若真当上皇后,她依旧会是傀儡。”
沈清孤良久未曾出声,良久之后喃喃道:“可惜了……”
楚以骨依旧搂着他,刚刚的插曲并不影响接下来的时间。
——半个月后
沈清孤亲自动手抄家,身侧跟着洛域与柳弦君,他冷眼看着乌泱泱跪一地的黎家人,像是见到当时为求一线生机,跪在他面前的黎苏若。
“可惜了。”
沈清孤把弄在手中的棋子落在地板上,脆响一起,杀戮满天,污血飞溅,一时之间,鲜绿的树植与暗红的血色交织,墨黑的天空静悄悄的瞧着一切。
黎长师取出藏在腕中的一根琴弦,他冲着沈清孤杀过去,刀刃割开他的皮肉,他狼狈地趴在沈清孤的脚边,愤恨的咬着牙。
沈清孤看着他的模样,并未理会他的动作,而是轻描淡写的用鞋踢上他的胸口,冷眼瞥过他吐血倒地的模样。
“苟延残喘这么多年,黎苏若在九泉下等着你呢。”
沈清孤轻描淡写的略过黎长师的眼神变化,而是从袖中取出折扇,玉手一甩,用扇面遮住他的半张脸,挡住面前的血腥气。
“苏若……”
身侧的侍卫一刀插进黎长师的脊背,血溅到沈清孤的白衣上,他并未理会,而是慢慢将黎长师拽住他腿的手踢开。
你为荣华富贵临阵反戈,这是人性。
但你为一己私欲反推黎苏若下水,这是泯灭人性。
不适宜活着。
“主上,人都杀干净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柳弦君用帕子擦干净刀刃上的血迹,干净利落插回刀鞘。
“把尸体收干净,拉去乱葬岗埋了吧。”
沈清孤回眸深望血气冲天的府邸,隐隐约约望见松树后的人影,他不禁淡然一笑,指尖一道紫气杀过去,松树后又见一条血河。
“漏网之鱼。”
“下次查干净点儿。”
跟在一旁的华霄不禁害怕的抿唇,那个躲在松树后的人,今年不过十二岁,他于心不忍,才留人一命。
沈清孤看出他的心思。
“十二岁的年纪,已经懂事了,我老了,没有心情去较真一场证据确凿的灭门,更没有闲情逸致再多打一场没必要的架,赔一条不该赔的命。”
沈清孤的话很冷,比如今脚下还未化去的冰雪还要冷,踩碎冰雪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中,化作震慑的利刃,一片片划开他的带有血肉的心。
众人心中都是一句话:
沈司主没有心,更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