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好戏开场(1)
方云瑶的文笔自然是毋庸置疑,不过三日便将那故事写得荡气回肠,又着了《芥微》作者的笔名,一经推出便在京都中畅销至极。
顾望之又暗中使了银子,叫京都中几家有名的戏楼伶人将这《薄幸郎》编作曲子,自然是叫座大卖,一时间闹得京都无人不知。
这曲中所未曾指名道姓地说是谁,可总有些蛛丝马迹可寻,加上顾望之暗中放出消息,如今京都中人人猜疑这负心汉便是当朝尚书向大人。
向海洲这几日还疑心,怎得到哪去都免不了一些窃窃私语,似是冲他来的。终于也在偶然间瞧见了那出曲子,当场便气得脸都沉了下来,甩着袖子便愤然离去。
这事若是不管,心中有气咽不下,可若是管了岂非坐实了他便是曲中所唱之人。
向海洲不好受,张大娘子同向遥深更不好受。一个疑心那曲子的真假,细细想起生产时的情景竟与那话本中如出一辙,日日梦中醒来皆是一身冷汗,一个怒极跳墙,去哪都有人对着他投来鄙夷的目光。
张玉箐终究是忍耐不住了,猛然放下筷子对着莫文博道,“那件事,究竟是真是假?”
向海洲闻言,心中一惊,很快便压抑住神色道,“夫人所言何事?”
“你莫要同我装傻,”张玉箐愈发恼了,怒道,“那折子闹得京中沸沸扬扬,你敢说你不知?”
向海洲皱着眉头,冷声道,“不过是出戏折子,外头胡乱编的,不知哪里来的风言风语说是我,你便当真信了?”
张玉箐自然也不是这样好糊弄的,只冷笑了一声道,“胡乱编的,我瞧着不然吧?那里头的事,旁人不知便罢了,可我却清楚,许多都是对的上的。”
向海洲也猛然放了筷子,怒道,“妇人之见!外头说什么你便信什么!如今朝堂上的局势混乱,王爷接连折了臂膀,明显就是太子一党有意为之,他们现下是将矛头对准了我,意图拉我下马,这些你都看不懂吗?”
张玉箐皱了皱眉,似信非信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向海洲见状也放缓的语气,握着张玉箐的手耐心道,“夫人,我对你的心意旁人不知,你难道也不知吗?这么些年,我便是连妾室也不过两名,除深儿之外再无子嗣,外头便是平头百姓家中,尚有三四子女呢。”
张玉箐闻言,想到这二十多年来,却是也再未能替向海洲添个一儿半女,心中也不禁有些愧疚,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道,“好了,定是外头那些人为了哗众取宠瞎编乱造的,史书之中尚有三分假,更何况那些话本子。”
向海洲这才放下心来,又伸手夹了块软糕在张玉箐碗中,哄道,“这便对了,咱们过好自个儿的日子才是要紧的,那些个风言风语过上一段时日自然也就消散了去,不必理会。”
张玉箐点了点头,“深儿自前些年丧妻后便一直不曾再娶,你也该多操心些才是。”
向海洲应道,“是了,不瞒夫人,我其实是相中了大理寺卿常盛常家的女儿。”
“常玉如?”张玉箐回忆起那女孩的模样,颔首道,“家世才貌都不错,倒是个好姑娘。不过深儿这番是续弦,也不知那姑娘肯不肯。”
向海洲摆了摆手,“儿女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我同常兄商榷便是了,你便不用管了。”
张玉箐皱了皱眉,“还是问问那姑娘的意见吧,若真过了门家中不睦也不好。今日沈家提了帖子来,说是过两日有家宴,我听闻也是请了常家姑娘的,届时我亲自去相看一番便是了。”
“也好,你去劝劝,届时也好说些。”向海洲道。
晚膳用完,向海洲又言尚有公事未处理完,便回了书房。
张玉箐嘱咐了他莫要太晚,便坐下身子,紧紧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开口要道,“青萍,去,将当年我生产之日侍候在旁的丫头婆子都寻来,尤其是那个产婆,查查她究竟死了没。”
“是,”青萍福了福身,“大娘子,您是觉得……”
“事出反常必有妖,”张玉箐紧紧握住桌角,眼眸低沉道,“你若是细细看便可知,深儿他长得,并不像我……”
张玉箐思忖了片刻,又低声交代道,“查的时候隐蔽些,莫要叫主君发觉。”
“是。”
*****
沈国公府的家宴办的热闹,盛淑清原本是想在屋内作围炉的,却又见着冬日里难得有这样好的大晴天,便改了主意在外头支席面。
顾望之才带着方云瑶进了屋子,便见沈景轩迎了上来,笑眯眯道,“阿望,你来了,来炉子前坐会儿,外头席面还没置好。”说着又将灌好答道汤婆子放到顾望之手中。
顾望之转手便将手炉放在方云瑶手心,又搓了搓她的手道,“忧心冷。”
沈景轩气鼓了脸,一把从方云瑶手中抢过汤婆子,恼道,“这是我给阿望灌的。”
方云瑶捂嘴笑道:“季阳你都多大了,还要吃这些醋。”
沈景轩幽怨地看了方云瑶一眼,嘟囔道,“谁叫阿望凡事总想着你,一点都没把我放心上。”
“怎么会,”方云瑶故作惊讶,又凑近沈景轩耳边低声道,“阿望她最在意你了,有次吃多了酒,嘴里念的都是你的名字。只是她脸皮薄,不叫我说与你听。”
“真的?!”沈景轩忍不住高兴地提高了音量,似乎注意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随即又立刻低声,“真的吗?你没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方云瑶抿唇笑道,“还有许多事呢,你若想听,改日有空我都讲给你。”
沈景轩闻言立马喜笑颜开,连忙就将手炉递到方云瑶手中,眼眸亮晶晶的,“好姐姐,别冷了去,快拿着捂捂,我专程为你灌得。”
方云瑶接过手炉,看着沈景轩目光愈发欣慰,只觉得他可爱极了,像只小狗儿似的,叫人忍不住想逗逗他。
顾望之瞧着面前窃窃私语的两人,不由皱了皱眉,她总觉得这两人在一起好似在编排自己些什么。
她也懒得理会,正四处看着,便瞥见一紫衫女子提着裙摆匆匆往堂外跑去,便连忙追了上去,只同方云瑶扔下一句去去便回。
正入了回廊外,顾望之见四下无人,便握住那紫衫女子的手腕,笑道,“苏二姑娘,好久不见。”
苏既姣一怔,看着面前清冷卓绝的少年,一下子便反应过来,红着脸抽出自己的手腕福了福身道,“原是顾七郎。”
苏既姣见着顾望之,有些心虚:先前他同兄长来苏家的时候不过打了个照面而已,怎得这人便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
顾望之笑眯眯道,“苏二姑娘很怕在下吗?为何这般急色。”
苏既姣涨红了脸,“不……不怕呀,顾七郎何出此言?”
“是吗?”顾望之皮笑肉不笑道,“那苏二姑娘可否解释一下,为何要写在下的抹布文学吗?是在下看起来,甚好凌辱吗?”
不是她斤斤计较,若是一般的话本子也便罢了,可偏偏苏既姣写的……过于……总之……
而且还在她身上搞大乱炖,要不是她今年娶了妻,恐怕满京都人都会觉得她有断袖之好了。
苏既姣一惊,脸色又红了大半,连连摆手道,“不是的,顾七郎,我……我……”
“你写便写了,且告诉我为何我永远是下面的那个,”顾望之咬牙道,“我私心觉得,起码配你家兄长,我应是上位吧?”
和沈景轩、赫连玦在一起受便也罢了,可凭什么和苏既白在一起她也是受,顾望之很不服。
苏既姣脸色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手指不断地攥紧自己的衣衫,“兄长他,比顾七郎高,还比顾七郎年岁大,也比顾七郎看起来腰好,而且兄长骚话多,心眼子也多。定能拿捏你的。”
“……”无语,真正的无语是在真相面前无力辩驳的无语。
“总之,你以后不许写了,”顾望之故作凶恶道,“你若再写,我便……”
顾望之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见苏既姣此刻已然脸色张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一般,死死咬着唇,用力掐着自己的胳膊,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顾望之一慌,连忙摆手道,“诶,你,你别哭啊。我不说你,不说你便是了。”
见着苏既姣仍旧埋着头不说话,顾望之更慌了,“你怎么这样不禁吓呀,我同你开玩笑的。你害的我被京都中人谣言有断袖之癖,我都还没哭呢,你倒先哭起来了。”
“不,不是……”苏既姣脸色更红了,她紧紧掐着手心,低声道,“我……我是想解手,你……能不能,让个路,我憋好久了……”
顾望之一脸懵地侧了侧身子,苏既姣提起裙摆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奔了出去。
苏二姑娘,顾望之面色复杂地看向苏既姣离去的身影,当真是个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