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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映入沈亭之眼帘的,并非山庄的现代装潢。

而是挂满红绸,明显是婚礼现场的古建筑。

他直愣愣看着眼前挂着红绸的宫墙许久,才分辨出来,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他曾经住了好几年,白天才去过的燕皇宫。

心中隐隐升起一种猜测,青年垂眸看向自己的穿着的衣服。

金线绣出的朱雀伏在繁复的鲜红衣摆上,振翅欲飞。

讶异喜悦的目光从衣摆逐渐上移到胸口,沈亭之认出来,自己穿着的是一件男式婚服。

不过和一般男式婚服不同的是,他穿的这件,上面绣着的是朱雀。

事情到这里似乎已经明了。

能在作为文化遗产的燕皇宫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不被发现,给他换了婚服,把他灵魂带到这里来还不会引起警觉的,就只有一人。

燕皇宫曾经的主人,现在的酆都之主,陆闻亭。

种种迹象结合在一起,沈亭之品过来了白天的时候陆闻亭一反常态,独自重新仔细把燕皇宫走一遍的举动了。

想来那时候,他是在抓小鬼当苦力,让鬼魂们帮着布置已经古旧的燕皇宫。

空气中传来熟悉的波动,沈亭之抬眸,看见五个小纸人捧着面镜子过来。

镜中人唇瓣殷红,眼尾打着一层浅浅的桃粉色胭脂,向来只用白玉发簪随意绾起的长发,被璀璨的金冠束在发顶。

两缕加起来还不到小拇指一半的半长发丝,分别从两鬓垂下,给镜中人更添了一分昳丽。

沈亭之有些不合时宜想到,几千年过去,陆闻亭的审美提高了不少。

总算不是最开始那样,指着贵的亮的了。

五个小纸人通过沈亭之脸上无意识的浅笑,判断出他是满意自己装扮的,才放下了手里的镜子。

它们嬉闹着围在青年身边,簇拥着他向前走去。

沈亭之跟着纸人飘着的方向走,每一步都迈的异常珍重。

因为他知道,在前方,是爱人在等着自己。

可是还没走两步,视线中就出现一个急匆匆跑来的红色身影。

是陆闻亭。

等了今天这场求婚和婚礼两千多年的他,在这个时候,连一刻都等不下去。

玉兰树拦不住,只能看着陆闻亭毛毛躁躁奔向心上人。

小纸人们今天很有眼力见,看见陆闻亭来了,不等他说话,就自动消失回家。

沈亭之看着急切向自己奔来的男人,心底一片柔软。

他刚开口,手中蓦然被塞进一枚被握到温热的物品。

沈亭之张开手,看清楚了那是一枚发簪。

和陆闻亭之前送给他那枚简洁大气的白玉发簪不同,现在这枚,极为繁复。

发簪的主体蜿蜒成凤首的模样,翎羽在尾部,托着红色的莲花。

陆闻亭牵住青年另一只手,带着他一步步朝前走去,目光落在心上人的脸上:“这枚发簪,是我很久以前做的。”

“很久”是多久,他们都不知道。

“当时做的时候,并没有作为酆都之主的记忆,但还是想在上面托一朵红莲。”

沈亭之哑然一瞬,展颜笑得比春日最盛的花还要灿烂:“所以,这上面的那朵红莲,是你?”

陆闻亭很是不好意思点头:“……我的本体,是一朵红莲。”

最开始在哪里不记得了,反正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莫名其妙成了酆都之主。

哪怕地府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鬼都知道酆都之主的本体是红莲,爱面子的酆都之主,也从来没主动承认过。

他一个地府所有鬼差的顶头上司,昊天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说出去是一朵莲花,多丢人!

也只有在沈亭之面前,他才会抛开那些别扭的小心思。

沈亭之曾经从地府十大奇闻中,听说过酆都帝君本体是一朵红莲的事。

那时他不知道酆都帝君就是陆闻亭,传闻听过也就过了。

后来知晓陆闻亭的身份,忽视的传闻于脑海中再次浮现时,沈亭之只当那是条谣言。

毕竟地府十大奇闻里,连二殿阎罗和三殿阎罗有一腿这种离谱的,都编造的出来。

那谣传酆都帝君本体是红莲,也不奇怪。

这就让沈亭之,在从陆闻亭口中,确切得知他真的是红莲,很是讶异。

小部分是因为陆闻亭,大部分,则是在思考,难道二殿和三殿的两个阎罗,真的有一腿?

沈亭之明显的出神,让陆闻亭生出一丝丝不满。

他侧过头,咬在青年耳朵上。

细细的疼痛感让沈亭之回过神来。

“你干什么?”沈亭之揉着耳朵看向一脸坏笑的男人。

“谁叫清珺你这个时候都不专心。”

沈亭之噎了一瞬,老实交代了刚才所想:“你听过地府的十大奇闻吗?”

陆闻亭默然:“……听过。”

离谱蠢到,他都不想说。

感觉连他这个酆都之主,都被那什么十大奇闻给拉低了逼格。

“那十个传闻里,除了和我本体有关的那一个,全都是胡编乱造。”

沈亭之“嗯”了声,把手中一直拿着的红莲发簪递给陆闻亭。

上一秒还在觉得下属们丢人的陆闻亭立马慌了:“清珺你不要吗?”

送发簪在现在没有特别的意义,可在他们相遇相知相恋的那个时代,发簪是定情之物。

沈亭之现在要把发簪还给他,是忘了发簪的意义吗?

还是觉得求婚和婚礼在一起,太过仓促敷衍,在拒绝他?

又或者,是觉得他本体红莲丢人,不想要了?

沈亭之看着男人那一下慌张起来的脸,好气又好笑。

“你又在瞎想些什么?”他用发簪红莲那一头戳在陆闻亭脸上,“怎么又开始委屈了?”

陆闻亭:“……你都要把发簪还给我了。”

还不允许他委屈了?

沈亭之:“我什么说过要还给你的话了?”

陆闻亭不说话,指向他的手。

沈亭之直接被男人的脑补无语笑了。

青年略微踮脚,在委屈巴巴的男人脸上亲了下:“你自己胡思乱想,有问过我的意思吗?”

陆闻亭微微瞪大了眼。

“我是要给你。”沈亭之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但不是要还给你。”

“是要你给我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