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这个时候,她体内的灵魂已经不是原本的那道意志。
她看见了站在自己对面的许鹿,以及感受到她周围的容器中所蕴含的磅礴力量。
许鹿有些僵住,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代行者身份在此时成为了玩家,这意味着,田雨确实已经离去。
她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永生的灵魂,是玩家口中的神明。
田雨察觉到了自己的面前之人的紧张,她深深地看着许鹿,随后再度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动作。
这道觉醒的原初,比她想象中还要谨慎,甚至她知道,自杀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某种意义上,她们确实心意相通过。
许鹿看着自己面前的田雨闭上了眼睛,她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田雨刻画好的阵法,随后,开始了走动。
力量被抽走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田雨依旧在忍耐着,这个计划的最后一步,即将达成。
......
许鹿裹紧了身上的衣物,钻进了街边的便利店。
她吸了吸鼻子,今年的冬天来得有些晚,却实在是冷,她坐在便利店的椅子上,慢慢等待着,直到一个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今天教的课实在是有些晚了。”他快步朝许鹿走来。
许鹿站起来看向他,灿然一笑:“没关系。”
两人依偎着走在深冬的大街上,距离新年更近了,周围的街上总是张灯结彩。
“对了,你上次给我说的正在写的那个故事,结局是怎么样的?”男子问。
“很快就写完了。”许鹿回答。
深夜的电脑前,许鹿缓缓敲下键盘,像是看见了曾经用笔一笔一划写下结局的田雨。
......
田雨坐在A1的虚空当中,规整的写完了自己的最后一篇日记,随后关上,她再次向自己强调了一遍:“我是田雨。”
随后,她拿出了那本田雷曾经留下的第一本日记,上面是有关于她的故事。
她将上面的文字一一擦去,那些属于她的记忆也开始渐渐模糊,她再也想不起自己来自哪里。
随后,她呆愣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本笔记,上面已经写过一遍她要记录的东西。
她看着那篇有关于自己故事的剖白开始下笔。
「所有的玩家,会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在那里,他们会失去自己在游戏中的所有东西以及玩家的身份,失去有关于这场游戏的记忆开始全新的生活。
陆大富会回到家人的身边,继续当一个勤勤恳恳的警察,直到安然退休,他在工作中曾经遇到过田雨,对方的家里进了贼,他为她做了笔录,事后田雨送来了一面锦旗。
顾文文有过一个叫做田雨的警校同学,不过对方只念了一个月便退学,顾文文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生活。
林理的妹妹林雨出生的时候原本是双胞胎,只是林理只看见另一个孩子一眼,她便去世了,林理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在仙人的指引下,为一个更好的世界奋斗着。
许鹿的爱人林洛,与她两小无猜,林洛在一次遭遇意外的时候,遇到了一位路过的警察田雨并成功脱险,两人从此幸福的度过了一生。
......」
A1的世界里,许鹿脚下的法阵将她面前的田雨彻底杀死,虚空之中,她默默呆怔了许久,然后忽然跪坐在地。
她是这场游戏里唯一剩余的代行者,就在刚才,她帮助自己的朋友完成了一场古怪的自杀,甚至她不清楚,自己杀死的,到底还是不是她的朋友。
许鹿沉默良久,终于从自己的安全屋中掏出了那本日记,她一页页看过去,上面记录了无数有关于那些田雨曾经见过的人的结局。
许鹿知道,田雨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她没办法让所有人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但是自己可以。
游戏没有重置,无数玩家被困在自己的安全屋中或是进入的副本中,系统就像是忽然之间陷入了停滞一般,玩家开始恐慌,甚至他们无法使用积分进行任何兑换,也没有办法通过交易市场与其余人进行交流。
许鹿看着自己手中的日记。
故事的最后,田雨抬笔写下了自己的结局,这也是这本日记的最后一些空余,她必须将那些经历的一切与自己关联起来,使得这本日记所记录的故事可以真正生效。
「田雨是一个普通人,过着极为普通的生活,像千万个普通女孩那样,她不知道应该怎样生活,但是某一天她知道,应该听从自己的内心。
她做了一场漫长的梦,这场梦中,她被自己的至亲蒙骗着经历了一场场冒险,也认识了许多朋友,她感到迷茫,甚至在最后,为了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她选择了死亡。
她的愿望是自己可以获得真正的自由,没有什么可以打败她,无论是家人的安排、朋友的建议,无论这些东西是出于善意还是可恶的,她都为自己而活」
这本没有写下句号的日记,经由许鹿的手,终于完成。
......
田雨正在沉沉的睡着,她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梦里有着许多人在催促着她前进,催促着她扛起自己应该背负的命运。
她好像曾经在一段虚空中枯坐了许久,那时候她不断思考着,她是否应当成为一个自私的人,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是她想做的,但是却好像不得不做。
猛然之间,她睁开了眼睛,那场梦境实在是有些真实,是从她的脑海中响起一道电子提示音开始的。
她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家,实在是有些标新立异,她知道,自己一直有着深深的恐惧,只是不知为何,这场梦过后一切恐惧都消失无踪,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拥有一个小时候一直喜欢的木质餐边柜。
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的那个梦,是不是一种穿越时空的疗愈,让自己从此不再有恐惧的生活下去呢?
田雨走出家门,没有左右四望,没有了梦境之前过于病态的警惕,甚至她无比坚信那些梦中的事情不会发生。
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将她禁锢着,那些伤痛不能,曾经引以为豪的爱也不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