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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宝城的媳妇本来就是故意哭得很大声,想着周围的人能帮着说话。

结果现在跑的一干二净。

黄大仙报复的事如今在镇上以及十里八村传得沸沸扬扬,所有先生没有一个敢插手管的。

有的人当热闹看,心里半信半疑,但万一是真的呢?

谁也不愿意因为管闲事惹一身骚。

有些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慷别人之慨能耐的很,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跑的比谁都快。

她一看人都跑光了顿时泄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抽噎着。

“我孙子可咋办啊?老刘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啊!”

甜宝冷冷地说了一句,“长辈积不善,子孙必有余殃!”

反之也是一样,就像有的人命不好,生来多灾多难,但是却能次次化险为夷。

自然是祖上的余荫庇佑。

要不总说给孩子积点德,你自己缺德了不怕,但是子孙后代也要跟着遭殃。

至于刘家为什么会到了现在才会遭到报应,自然是祖上的余荫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失去了这层保护伞报复自然如潮倾覆。

本来刘家靠着余荫即使不会大富大贵也会衣食无忧,可是偏偏想要走捷径。

甜宝垂眸看着她,“你在我这里即使跪到天亮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不如去求黄仙原谅。”

地上的女人捂着脸哭,“我买了好多供品和纸钱,但是黄仙不收,我这胳膊就是送供品的时候伤的,大仙还托梦给我说下一个就是我孙子……”

甜宝无心听她诉苦,朝着刘媛媛使了个眼色,刘媛媛叹口气,拽着她起身,“大娘,您还是回家想想办法吧,我师父管不了,你在这耗时间还不如想别的辙。”

女人跪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甜宝是一点不为所动。

最后刘媛媛将她连拖带拽地“请”出门。

刘媛媛再进来时摇摇头,“唉,何苦呢?之前村里也有不少人劝过他家,说黄皮子这东西邪性,能不动就别动,结果他家赚钱红了眼,听说刘宝城最多一次抓过四只黄皮子。扒了皮把肉也都吃了,还请村长去吃,村长没敢去。”

甜宝点下头,“以后你自己自立门户时也要注意,做我们这一行的最忌心软,不能和缘主共情,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一定要分得清,像是吕家,本身祖荫庇佑且行医有功,即使我不出手黄大仙也不会要他们的命,我出面也不过就是提早结束对他们的报复。”

“实在拿不准主意的就给缘主算一下,看看有没有化解的必要。”

“我记住了,师父!”

刘媛媛的优点就在于很听话,但有时候也会有点小执拗,却不会违逆。

完全顺从听话的人不见得就是好事,等于没点自己的想法和主意,耳根子软,容易被人推着走,是算命这一行收徒的大忌。

甜宝拍拍她,“我去齐家诊所,你和我姥姥在家。”

“师父!”刘媛媛叫住她,“齐老爷子是不是这个月不太好?”

甜宝笑了笑,“没什么,都会过去的。”

她没和刘媛媛说过齐爷爷的事,但是刘媛媛大概因为借尸还魂的缘故,有些灵通的感应。

某些时候预感很强。

但是她不能顺着往下说。

不好的卦象很忌讳时常挂在嘴边,也就是人常说的“怕什么来什么”。

总念叨也是在变相增加负能量。

齐爷爷今年岁运并临又赶上巳亥相冲再逢七杀坐火地。

岁运并临本就是人生一道大坎儿,所谓不死自己,就死他人,这话说的可能有点绝对,但是不好的时候居多。

破大财、自己或者家人重病甚至伤死,很多人都是不死也扒层皮。

人一辈子总要经历一次岁运并临,活的岁数大的可能会经历两到三次。

岁运并临尤其对六十五岁往上的老人格外不友好。

而齐铁林今年六十七,岁运并临又赶上了巳亥相冲,这个相冲要是在别的年份上最多是个小坎儿,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不易觉察就过去了,但是对上岁运并临就加倍了。

最严重的还遇上了七杀,今年己巳年,巳为火,七杀坐火地,以一顶俩,可谓旺极。

身旺克六亲,身弱己遭殃,齐爷爷命弱,七杀为忌他这一关很难过。

这个还和其他的灾劫不同,还很难提前规避,即使通过五行调整也不过是降低一点点损失,效果并不显着。

这个月老爷子又是亥申相害,再结合面相,她只能是尽力而为。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是看个人造化了。

甜宝到了诊所,屋子里人很多,队伍都排到门外去了。

今天还算少的,吕家开门了。

经过一个星期的歇业整顿,又经卫生检疫检查合格才开的门。

其实工作人员也明白咋回事,吕家行医这么多年了,就算卫生再不合格也不可能养出来耗子大军。

但是那么多人看着不查封不合适。

即使开门了有些患者还是不太敢登门,害怕黄大仙风波没过去。

而且吕占山还在家躺着呢,腰还没好。

中医都愿意找老的看,他不来有些人也不愿意去。

“齐爷爷呢?”

齐天阳正在给人号脉,抬头看她一眼,“去上厕所了。”

甜宝心念一动,顿时有了不好的感觉,她转身就往外跑。

齐天阳愣了一下,也赶紧站起身和患者说了声,“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

急忙追着甜宝跑出去。

这条街上的店铺里都没有厕所,都是去前面街口的公厕。

离着诊所大概二十多米远。

齐铁林上完厕所出来,遇到一个在齐家看过病的患者,两个人聊了两句,他询问了一下病情的恢复状况。

聊完要转身离开,旁边突然跑过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后面一个穿着邋遢面目狰狞的年轻人,手里举着一把菜刀,声音沙哑地嘶吼着,“我要砍死你!我要砍死你!”

旁边有人喊了声,“姚大傻你干啥呢?!把刀放下!”

还有人上来要拦住他,结果傻子怒吼着,“滚!都给我滚!我砍死你们!”

他拿着菜刀一顿挥舞,吓得周围人四散奔逃,没人敢靠前。

年轻人是镇上有名的傻子,据说是连着考了两回大学没考上,最后疯了。

整天在街上走来走去,见谁都笑嘻嘻的,有小孩子欺负他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镇上的人都喜欢逗他,有的店铺老板看他来了还给个糖果啥的让他吃,他还会有礼貌的说谢谢。

拿了人家的吃的还会帮人家干活。

疯好几年了,从来没说攻击过人,也没骂过人。

所以刚才他发狂的时候才有人胆子大的吼他。

但是没想到一直憨厚爱笑的傻子今天竟然谁的话也不听。

他两眼猩红地盯着小男孩看,脚下没停,举着菜刀就劈下来。

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齐爷爷救我!”

他抱住齐铁林的大腿,齐铁林认识他,小时候总去看病。

他护住孩子连连后退,“姚川,孩子咋的你了?你先把刀放下!”

姚大傻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红着眼睛一刀劈过去,齐铁林躲闪不及被砍中了胳膊。

他低下身子抱起孩子就跑。

姚大傻在后面举着菜刀大喊,“我要砍死你!”

有人仗着胆子上前拿着一根杆子扒拉他,结果他疯了一样抓着杆子一顿砍砍砍。

吓得那人扔了杆子就跑。

甜宝跑到近前飞起一脚将姚大傻踹倒在地。

姚大傻一个仰八叉倒在地上,菜刀飞出去两米多远。

旁边几个男的一拥而上压住他。

甜宝转身赶紧奔向齐铁林,“齐爷爷你没事吧?”

齐铁林放下孩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急促地喘了几口粗气,“我没事……”

齐天阳也跑过来,看到他胳膊上的伤口急得不行,“爷爷咱们赶紧回去我给你包一下!”

伤口外翻,砍得很深,鲜血一汩汩地往外淌着。

甜宝从包里拿出纱布块捂住伤口,“阳哥,快点你背着爷爷!”

齐天阳刚蹲下身子,齐铁林突然感觉心脏一阵抽搐,呼吸困难,视线模糊随即一黑。

甜宝连忙扶住他,“爷爷!”

齐天阳回头看到爷爷晕倒,赶紧跟甜宝将爷爷放在地上躺平。

搭上爷爷的脉搏,甜宝则是趴在爷爷的胸前听着。

老爷子依然没了心跳。

她蹲下身子,用力按压他的胸口。

“爷爷因为失血过多引发心绞痛!”齐天阳头上的汗已经出来了。

甜宝不停按压着,“快,人工呼吸!你来按!”

齐天阳赶紧过来接替她。

现在也顾不上讲究了,他先是嘴对着嘴给爷爷做了人工呼吸,又继续按压。

甜宝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个药丸塞进爷爷的嘴里,又拿出银针,迅速刺入内关、人中、郄门等穴位。

要拿出一瓶药粉倒在伤口处。

伤口砍得太深已经露骨了,需要缝针,药粉撒下去瞬间被血水冲走。

包里的急救药品很齐全,又拿出一块纱布按住出血处。

两个人轮换着足足按压了五分钟,齐铁林的心脏才开始恢复心跳。

但是人还没有醒过来。

齐天阳一屁股坐到地上,粗喘着。

已经有人去诊所叫了人,张秀芝踉跄着跑过来,气喘吁吁的,“你爷爷咋样啊?”

齐天阳赶紧扶住她,“奶,别担心,已经恢复心跳了,咱们赶紧去医院,伤口需要缝针!”

有热心人推来了倒骑驴,几个人赶紧把齐铁林抬上车奔向医院。

到了医院,马上有护士推来病床。

刚才的血流得太多了,就是因为心肌骤然缺血引发的心绞痛。

现在要赶紧缝合伤口并且输血。

直到进手术室,齐铁林也没有要醒的迹象。

张秀芝来回踱着步,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腰也挺不直了。

齐天阳上前扶住她,“奶,坐下来等着,爷爷会没事的。”

他又看了眼甜宝,“今天多亏甜宝来了。”

张秀芝像是想起什么赶紧坐到甜宝旁边,红着眼眶,“孩子,你爷爷会没事的是吧?”

甜宝拍拍她,“奶奶,没事,吉人自有天相。

张秀芝哽咽着,擦了擦眼泪,“孩子,借你吉言……从今年过了节开始我们都特别注意,根生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他号一次脉,抓点中药调理着,就怕身体出啥毛病,有外出看诊的也从来不让他去,特别是这些日子更加注意了。”

“谁知道就是出去上个厕所咋还能发生这样的事。”

甜宝握紧她的手,“今年本来就有这一劫,会挺过去的,过去就好了。”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的。

不是那个姚大傻也会有其他的事。

但是姚川今天确实很奇怪,这么多年了镇上的人都了解,要不是有什么事刺激他不可能发狂。

齐根生和媳妇赵桂英两口子匆匆忙忙的也赶过来了,提前关了诊所的门。

村子里的诊所一直还开着。

两口子一左一右坐在张秀芝两边,陪着她说话。

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齐铁林也被推出来。

伤口已经缝合了,脸色因为输血也变得红润一些。

“幸亏来之前你们做了急救措施,不然病人更加危险,现在也没有度过危险期,急性心绞痛又引发了心肌梗死。”

齐铁林平时身体还是很好的,不喝酒不抽烟,也没什么不良的饮食习惯。

要不是刚才情况紧急抱着孩子剧烈奔跑再加上大量失血也不至于发生急性心绞痛,再进而引发心梗。

推进病房,齐铁林还没有醒,情况不太乐观。

齐根生给老爹号了一下脉,眉头紧锁。

病房里又进来几个人,一个是刚才蹬倒骑驴的大哥,还有两个是曾经在这看过病的患者,刚才也在现场。

最后还有一个面色黝黑憔悴的年轻女人。

她进来以后搓着手,满脸愧疚,不停地鞠着躬,“实在是对不起,是我弟弟伤的人,要怎么赔偿我一定照办。”

她流着眼泪,“其实我弟弟平时不这样的,是刚才那个孩子跟别的孩子一起扯坏了他的书包,那是我妈留给他的遗物,才让他发了狂……”

女人拿出一个被扯烂的军绿色书包,上面绣着四个字,“金榜题名”。

“这是他第一次考大学的时候我妈给他绣的,那时候我妈已经生病了,他想着自己要是考上大学我妈一定高兴,病就会好起来,没想到……我妈就是在他第二次放榜那天去世的,他一直觉得对不起我妈,觉得是对他太失望了才走的,之后他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