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嶂山脉静幽谷内,花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此时,她正在向站在床边的谢苍墨详细地讲述着那日林中的经历。
“抱歉,殿下……都是我的错。是我考虑不周,以至于让我们损失了六名暗卫。”
花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满是自责与愧疚,晶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从她那通红的眼眶中大颗大颗地滚落。
“如果不是因为我一时冲动、意气用事......可如今不仅害了他们,还不慎暴露了我们的行踪,给您带来了如此麻烦。”说到此处,花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掩面抽泣起来。
谢苍墨一言不发地站在床边,静静地聆听着花楹诉说,然而,他的眼神晦暗不明,让人难以捉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一般,整个房间里只有花楹低低的啜泣声回荡着。
许久之后,房间内才响起谢苍墨低沉的声音:“此事怪不得你,莫要再过于自责了。你只需好好调养身体,尽快恢复过来即可。”
“不过是死掉几个暗卫,那是他们的宿命,既然早晚会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至于你说的那个大汉,倒是勾起了我的兴趣,你安心休养,我先走了。”
听到谢苍墨说出这番话,花楹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的眼眸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失神的盯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
是啊!他可是堂堂的皇子啊!
身份尊贵无比,对于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来说,想要为其效命之人恐怕数不胜数吧?
就算死上几个,对他而言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所谓暗卫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没有姓氏、没有背景,就如同蝼蚁一般卑微渺小。
谁又会真正在意他们的生死呢?谁又会记住他们曾经存在过呢?
想到这里,花楹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悲伤与痛楚,泪水如决堤一般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她想擦去眼角的泪水,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每一次擦拭都会有新的泪水源源不绝地涌出。
这时,一阵剧痛突然袭来,好似有千万只毒虫同时啃噬着她的身体一般。
花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然后艰难地翻过身来。
后背撕心裂肺的疼痛犹如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地向她涌来,令她几乎昏厥过去。
自从昏迷以来的这几日里,花楹总是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
在意识模糊不清的时候,总会有奇怪的画面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那些画面既陌生又熟悉,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息。
每次当她想要仔细看清那些画面时,它们却又如烟雾一般迅速消散开来,留给她的只有满心的惊恐与疑惑。
尽管如此,花楹仍然不敢将这些奇怪的画面告诉任何人,即便是她奉之为主的谢苍墨……
树屋外,一个从头到脚都被一层黑色轻纱幂?包裹的身影伫立在不远处的小河边,黑夜中,旁人更是难以看清其面容和身形。
听到身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隐藏在幂?之下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清冷至极的女子声音透过轻纱缓缓传了出来:“你来啦……”
“她怎么样了?”
谢苍墨站定后,与身旁之人并肩而立。不远处的河面上,一颗小石子坠入其中,溅起水花的同时也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渐渐地向着岸边推移过来。
\"醒了,人倒是没什么大碍。\"
\"只是一直在哭哭啼啼的,看起来满心都是内疚。\"谢苍墨低沉的嗓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微风拂过,随着女子扭头的动作,轻纱微微摇曳起来,仿佛一幅流动的画卷。
只听女子轻笑出声:\"啧啧啧,你还真是狠心!那丫头对你可是一片真心,要是让她听到你如此说,恐怕心都要碎成一地了。\"
话音刚落,谢苍墨便随手将手中剩余的石子一同扔进了河里。
他那张俊朗的面庞此刻毫无表情,冷漠的开口说道:\"休要胡言乱语,我和她之间绝无可能。\"
听到这话,女子忍不住轻笑出声:\"哎哟喂,还真是令人惋惜!人家为了你不惜拼死拼活,万事都冲在前面,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不顾,然而在你眼中却如此不堪。”
“难道这世间的真情实意,在你们这些权贵眼中就这般一文不值吗?\"
“你还真是无趣。”女子靠近谢苍墨,纤纤玉手想要抚上他的脸颊,却被他一个侧身避了过去。
幂?下的那张脸浮现一丝愠怒转瞬即逝,悬在空中的那双手,不自然的收了回去,语气中带的那丝轻佻也收了回去。
“我帮你们寻了那么多好苗子,你答应我的什么时候做到?”
“那些老家伙,我可没本事收拾。”
女子有些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难得显露出一丝女儿的娇俏。
“呵,还需我出手吗?”
“这才多久,一个好好的宗门就已经因你支离破碎了,估计过不了多久,也就离解散不远了!”
谢苍墨说话多了几分调侃,不过他转而认真的说道:“不要着急,很快你的愿望就会实现了,那些臭虫,我会替你将他们一个个捏死。”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女子心情也好了许多,谢苍墨随即抛给她一个布袋:“这是我师父改良过的药,小心点用......”
“还有,你不要碰了,当初那么辛苦才挺了过来。”
女子拨开幂?的轻纱露出一张娇俏可人的脸,她笑吟吟的靠近谢苍墨:“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嘻嘻,放心,这种东西只给坏人吃,我收拾的都是坏人!”
重新将轻纱整理好,女子和谢苍墨道别,身影逐渐消失在潋滟的水波中。
月光下,谢苍墨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河面轻声呢喃:“坏人,我们难道不是坏人吗?”
“呵呵呵,坏人,呵呵呵......”
木屋后,花楹苍白着一张脸只觉浑身发冷,她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即使是身后不时传来的疼痛,也无法让她回神。
不知何时,谢苍墨离开了静幽谷,他走在寂寥无人的大街上,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十五岁的少年孑然一身,走着一条前途未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