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萋第一天送她的时候,就和她的班主任联系上了。
然后进了郑多的班级群。
但现在瞧着这小孩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
学校要收班费,她在时萋面前提都没提过一句就自己交了。
郑多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表面上看着不像最开始那样拘谨,每天放学还能和时萋闲聊几句,乖巧的不像话。
没想到小心思还挺多。
时萋并没有选择当场揭穿这件事。七岁,也许大多数普通孩子而言,仍然处于天真无邪、懵懂无知的阶段,还是只知道傻玩、傻乐的年纪。
但对于郑多这样一个过早地历经了种种家庭变故的孩子来说,她所知晓和理解的事物远远超过了同龄人应有的范畴。
她心思敏感细腻,难免要为自己多考虑一些。
隔了几天吃完早饭,时萋抽出十块钱推到郑多面前:“喏,这是给你的这周零花钱。”
郑多原本正在埋头喝粥,听到这话后猛地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她瞪大的眼里全是难以置信,陈叔叔竟然会给她零花钱?他会同意养自己,难道不是因为有钱拿才答应的吗?
怎么会把好不容易挣到的钱拿给她?
郑多盯着桌子上的十元钱,仿佛遇到了难解的大题。
时萋敲了敲桌子:“喝完了没有?赶紧的,再不走就迟到了。”
郑多“哦”了一声,端起碗呼噜呼噜把粥底倒进嘴里。
匆匆吃完饭后,她从小板凳上起来就要冲进屋里拿书包。
时萋叫住她:“钱揣好,丢了我可不管。”
“我不要零花钱,叔叔......你挣钱也不容易。”
郑多偷偷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怕自己的拒绝会惹的时萋不高兴。
“小孩子家家操哪门子闲心,蠢死了。”
时萋抓起钱拍到她手里:“在学校里买点好吃的。”
本来是想摆烂的,结果这小孩年纪不大,想的挺多。
大约是看她没有工作,猜测她没什么钱吧!
郑多讷讷的解释:“学校里没有地方能买,再说老师也不让带零食......”
“现在学校怎么管的这么多,零食都不让带了?那你就放假再买,快点快点,要迟到了。”
郑多背起书包看着时萋的背影,心里有一点点形容不出来的开心。
上扬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收,就被突然回头的时萋发现了。
郑多慌慌张张的退了一步,然后被时萋蒲扇般的大手从她脑袋后面抓住书包提手拎了起来。
在她身上又大又沉重的书包,只能挂到叔叔一个肩膀头,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时萋走在她前面碎碎念:“你这一天都背的什么东西这么沉,小小年纪天天背个大乌龟壳,难怪长不高。”
郑多:“......也没有长不高。”
明明班级里还有好几个小孩比她矮呢!
“用不上的就放学校里,天天背来背去的,小心变成大乌龟。”
郑多皱成包子脸,就没听说谁因为书包背的东西多,能变成乌龟的。
骗小孩都不会。
而且她背的东西也不多,嗯,是稍微多了点。
不过这些都是她的宝贝,每次拿回来一点,她的心情就好上一分。
.............................
没过多久,郑多的外号从“大乌龟”变成了“汤米獾”。
因为时萋发现了她的“秘密基地”,三楼楼梯以上的空间,全部被郑多当成了破烂存放地。
不过好在被发现的早,那些零零碎碎的书本、纸壳、瓶子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控制的规模。
时萋都纳闷了,郑多上学放学都有她接送。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时间去捡了这么多的“破烂”?板着脸一通审问,才知道郑多天天利用下课时间,在班级里收集了同学们不要的、用完的纸张和本子。
放学时候和老黄牛一样,一点一点的往家里倒腾。
休息日趁着下楼玩的机会,还去快递点附近的垃圾桶旁边捡人家拆完的纸壳......
时萋差点被她气乐了,这一天天的,还挺会合理利用时间。
被指着鼻子数落是个“汤米獾”,郑多委屈的抽抽搭搭。
她在意的点不是被时萋责骂,也不是自己想赚钱的心情没被人理解。
而是因为汤米獾这个外号实在是太难听了,那只臭獾怎么能和自己相提并论?
她虽然收集废品,但她很注意卫生,一点也没有把自己搞的脏脏臭臭,她是很爱干净的小女孩,怎么能乱给人家起外号呢......
时萋带着她把楼梯上堆放的那些废品装进了麻袋,打包送去废品站。
一路上给她做足了思想教育。
无论如何,捡废品这事是不许她再做了。
或许是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干了几个星期的成功,在废品站里只换到了十几块钱。
郑多有些垂头丧气。
她之前每天都要上楼清点自己打下的江山。
看着那一堆堆的大宝贝,很是心满意足。
没想到那么多的东西,她收集了那么久的纸盒、本子。原来只值十几块......
按照这个速度,都填补不上叔叔每个月拿给她的零花钱。
还怎么敢说要支付叔叔抚养她的费用?
“汤米獾”事件发生后的很多天,郑多肉眼可见的没什么精气神。
每天垂头耷拉脑袋的,完全没了之前上学时的动力。
在班级长吁短叹的次数太多了,旁边的同桌有点好奇,前一天还兴致勃勃跟他预定了自己即将用完的语文一号本,怎么今天就不要了?还唉声叹气个没完。
“郑多,你真不要了?不要我就扔垃圾桶了......”
郑多恋恋不舍的看了几眼,这段时间养成了习惯,看到这些本子、瓶子的条件反射般的兴奋。
她控制着自己挪开视线,摇了摇头:“不要了。”
其实还是有点想要,只可惜叔叔不让捡,而且经过昨天坐电动车去废品站的经历,她发现一个人也没办法送去买。
“你说咱们这个年纪干什么能挣到钱?”郑多病急乱投机,向着憨里憨气把作业本塞回桌洞的同桌打听。
“给家里干活吧?我在家扫地我妈妈就给我一块,拖地一块,刷碗两块.......”
郑多翻了个白眼,算了吧!白问。
他们俩说的压根就不是一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