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所略显静谧的私立医院里,病房的灯光柔和而昏黄,想要尽力营造出一种温暖的氛围,却又无法驱散空气中弥漫着的那一丝沉重与压抑。
容允岺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略显苍白,平日里那充满活力的面容此刻却显得有些憔悴。
他的右手被固定在夹板中,缠着厚厚的绷带,无力地放在身侧。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微微颤抖的睫毛,仿佛在梦中,他也在试图寻找着什么。
木礼静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儿子的脸庞。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心疼、担忧与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对儿子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容允岺的脸颊,那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了一个易碎的梦,手指尖传来的温热让她的心里稍微有了一些安慰,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揪心的疼痛。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医生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击在她的心上。
“失忆…右手骨折…可能无法再弹钢琴…”
这些话语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木礼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那个曾经在舞台上自信地弹奏钢琴,光芒万丈的儿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始终停留在儿子的身上,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努力地忍着,不想让眼泪掉下来,怕万一儿子醒来看到会伤心。
可是,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流了下来,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床单上,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钢琴是儿子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他为了梦想付出了无数的汗水和努力,每一次的比赛、每一个奖杯,都承载着他的坚持和希望。
如今,这一切都可能因为这场意外而化为泡影。
她的心里充满了自责,如果自己那天能够拦住儿子,或者是提醒他注意安全,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不能替儿子承受这些痛苦。
也恨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姜沉甯,内心的怨愤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
若不是姜沉甯那天的电话,儿子怎会遭遇这般横祸,不仅失忆,连最宝贵的右手都骨折,断送了钢琴之路。
想到这里,木礼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于是,趁着儿子失忆昏沉,她赶忙将他送到了这所保密性极佳的私立医院。
绝不能让儿子再与姜沉甯有任何联系,姜沉甯就像个不祥的灾星,必须彻底从儿子的世界里抹去。
等儿子情绪稳定些,她便打算直接带他出国。
她要为儿子寻遍全球最好的医生,即便希望渺茫,她也绝不放弃一丝让儿子右手恢复的可能,更要让儿子彻底忘掉姜沉甯带来的所有 “灾祸”。
木礼看着儿子,眼中的怨愤渐渐化为温柔与心疼,伸手轻轻抚上儿子的额头,喃喃自语:
“孩子,妈妈一定会让你重新好起来,不会再让那个女人影响你的人生。”
病房里,只有她的低语声在寂静中回荡。
*
容允岺缓缓从昏睡中醒来,脑袋昏沉得像被灌了铅,太阳穴还一跳一跳地疼着。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陌生的病房布置瞬间映入眼帘。
洁白的墙壁、样式新颖的医疗设备,和记忆中那所医院截然不同。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张嘴想要呼喊,却发现嗓子干哑得厉害。
费了好大劲,他才发出微弱的声音:“妈…”
木礼听到声音,原本守在一旁打盹的她瞬间惊醒,赶忙凑到容允岺床边,眼中满是关切:“儿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容允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满是疑惑,打量着四周,艰难地问道:“这是哪儿?换医院了吗?”
木礼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伸手轻轻抚着容允岺的额头,试图安抚他:“儿子,这所医院医疗条件更好,能让你更快好起来。”
容允岺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坚持:“可是我对之前那家医院还有印象,突然换地方,我…”
木礼打断他的话,语气轻柔却不容置疑:“听妈妈的,这里的医生都是顶尖的,一定能治好你的伤,也能帮你找回失去的记忆。”
说着,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害怕儿子继续追问下去。
容允岺看着妈妈坚定的神情,虽满心疑惑,却也不再多问,只是重新躺回床上,目光望向天花板,心中暗自思忖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木礼出去后,他将头往枕头里蹭了蹭,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似乎想把这突如其来的陌生感和疑惑都暂时抛诸脑后。
他的手轻轻动了动,扯到了右手的绷带,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迷茫,正努力地想要回想起自己究竟为何会出车祸。
脑袋像是被一团迷雾笼罩,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关于车祸的那一段记忆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怎么也抓不住。
容允岺不自觉地抬手,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喃喃自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声音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回荡,透着深深的无助。
突然,他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极其重要的东西。
那感觉如影随形,挠得他心头发慌。
他闭上眼睛,试图从记忆的深处挖掘出那缺失的部分。
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像是一个身影,又像是一段旋律,但每当他想要看清楚、听明白时,那些画面和声音就瞬间消散,只留下一片空白。
那种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感觉,让他无比挫败,内心的焦虑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