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餐桌，熟悉的小白，熟悉的炒鸡。
气氛却不同于往日。
换做以前，只有小白和老鱼两人吃饭的时候，只要老鱼不说话，小白都是自顾自吃着东西，顺便单手举着手机快速打字跟段蓉聊天。
当然，也有时候是刷着解闷的短视频。
但今天，小白甚至手机都没拿出来，贴心的打开一盒米饭，又递给老鱼一双筷子，看似不经意的问了句：
“鱼哥，这阵子你可真够忙的，又干上大买卖了吧？”
老鱼接过一次性筷子掰开，习惯性打磨两下，随口回了句：
“小白，之前你可不关心这个，有什么想法大可直说，跟我还绕什么弯子。”
小白耸耸肩：
“哪有，我现在有稳定工资了，责任感忽然就爆棚了，店里最近生意很差，我心里也不落忍不是。”
老鱼笑笑没有说话，只是夹起一块鸡翅放到米饭上，以他对小白的了解，小白的话肯定还没说完。
见老鱼没接话茬，小白打开一盒米饭，继续说道：
“鱼哥，我跟段蓉在城南看中一套楼盘，按揭的话得三十年呢， 我当然是想这份工作长长久久，店里生意不好，我也着急。”
老鱼淡淡回了句：
“放心吧，店黄不了，只要你愿意，可以在这儿待到退休。”
小白挑了一口米饭，咀嚼几口后问道：
“鱼哥，之前美琪带着孙培文过来那天，拎着的那块铁玩意儿，是什么宝贝吧？”
老鱼闻言一顿，回想起李美琪带着铁戈来到店里的场景。
当时走得匆忙，只是简单叮嘱了几句，李美琪跟孙培文留在店里，或许跟小白透露过些许信息。
以李美琪爱显摆的性格，铁戈肯定是拿出来给小白看过了，只是当时牵扯到会不会带李美琪下墓，尤其当着孙培文的面，李美琪应该会稍作收敛。
但收敛到什么程度，究竟透露了多少信息，老鱼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既然小白忽然提起，过多隐瞒反倒显得刻意，不妨顺着说下去，试探一下小白究竟想表达什么。
“嗯，算是吧，是个老玩意儿，能卖点钱。”
小白脸上闪过一丝惋惜，回了一句：
“这样啊，也不知道卖了没有。”
老鱼饶有兴致的放下筷子，看着小白问道：
“怎么，兜里有几个钱了，你也想倒腾一手？”
小白赶紧摆摆手：
“哪有，就我这能耐，哪干的了这个，我那笔钱是买房用的，不敢乱动，那天美琪和培文喊我一块投资入股我都没敢答应。”
老鱼闻言追问道：
“投资？投资什么？”
小白嘿嘿一笑：
“拉力赛场地的事儿，说是招募什么天使投资人。”
老鱼眉毛一挑：
“那个啊，拉力赛俱乐部这种项目我不太懂，不过培文那孩子挺靠谱的，运营起来应该能挺稳定。”
小白点点头：
“嗯啊，不过后来一直没见美琪，他也没再跟我提入股的事儿，八成是已经把那宝贝卖了，这就算筹到钱了。”
老鱼渐渐捋顺了小白的意图，抛出一句：
“这事儿我知道，还没卖呢，没找到合适的买主。”
小白一听，心中大喜，有老鱼在，找买主这种事儿李美琪肯定不会亲力亲为。
既然老鱼说没卖，那就一定没卖。
“鱼哥，你还记得陈文不？就段蓉单位那个领导，他不是说过高价收东西么，要不找他试试，也好探探那家伙到底什么路子。”
小白说出了打磨已久的措辞，尽量让这番话听起来更像是站在老鱼和李美琪这边。
只是为了赚点介绍费而已，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哦？你怎么会想到他？”
老鱼说着再次拿起筷子夹菜，一番动作只为让这句反问显得不那么刻意。
“嗐，这不也是为了多卖点钱么，段蓉前两天跟我说过，他们单位研究生物学不假，但那个院长也是个古董发烧友……”
“没看他时不时往咱店里跑么，古玩市场他也经常逛，之前我出去买饭就碰上过他在古玩街上转悠……”
“那么大个老板，出手肯定阔绰，找他试试也不亏，价钱合适更好，还能多条路子，实在谈不拢咱也没啥损失。”
小白一口气说出了提前备好的销售文案。
“是吗？这一块我还真没想到，要不你跟美琪说说，看他什么意思？”
老鱼再次试探道。
在倒腾古玩这件事儿上，小白从未如此上心，今天能说这么多，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如果小白继续大包大揽下去，这事儿完全就可以坐实了。
先是要之前的工资，又要每月按时发薪水，如今买房在即，小白这是缺钱了。
前前后后的一系列操作，只能说明一点：
陈文跟小白见过面，并且提过好处费。
“我跟他说能行么，这种事儿肯定得通过鱼哥你，我就不在里面掺合了，真能卖出个好价，对咱们来说是好事儿。”
小白再次强调立场，同时表明自己的清白。
但老鱼不是第一天认识小白，这番话只会让老鱼更加确信，陈文给小白开出的介绍条件应该极为宽容。
陈文，一直在盯着自己，盯着大同古玩商行。
姜淮说过，他感觉陈文跟刘钊之间或许有着某种联系。
但姜淮只是猜测，猜测来源也只是刘钊跟陈文二人在易宝斋的某些交易中的交集巧合。
上次与姜淮见面时姜淮的态度，老鱼可以确信，事情如果有了进展，姜淮一定会告知自己。
已经过去几天了，虽然留下了联系方式，姜淮却没打来过电话。
或许姜淮还在查，或许这件事被暂时搁置了。
陈文，刘钊，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同时盯上了自己。
林惠杰的忠告再次浮现脑海。
在深州安然度过了二十多年，平静的生活忽然开始暗流涌动，老鱼心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此时的老鱼，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印证这个猜测。
整团乱麻中终于甩出一根线头。
是时候抛点诱饵出来了。
这顿炒鸡，没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