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苏墨回答,叶祁抬起左手轻划了一下面前的琴弦,那块没有主人的净修令牌从魈骨怀中飞了出来。
“这是……”
“魈公子不必惊慌,在下只是帮你们寻一下这东西的主人。”叶祁说道。
他不紧不慢地拨动着琴弦,令牌浮在空中忽的投射出影像。
不管是景或人都万分逼真,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子柔姐姐,你可是我们掌门的掌上明珠,要是出了半分差池,掌门非弄死我们不可!”
“不用担心,这‘万霄’是我们洞天派最厉害的灵剑,它会保护我的,放心和我溜出去吧。”
两位躲在山石后的妙龄少女说着便又偷偷溜走,一块净修令牌从那名叫子柔的女子身上掉了入了她们身后的小溪中,不久后又被那个小女孩和他哥哥捡到。
“怎样,苏统帅可还满意?”叶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说道。
“原来是洞天派掌门的女儿啊,祁阁主真是厉害,连这都能弄出来,是不是你们鹤行蜀的疑难案件往阁主这一放,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解决了呢。”魈骨语气有些酸道。
“魈公子谬赞了。”叶祁不紧不慢道,面上的笑依然深不可测。
“多谢阁主了,既然得知这令牌的主人,我等就不叨扰了。”苏墨起身谢道。
“哈哈,苏统帅这就打算走了?”叶祁看着苏墨面上的笑容越发得诡异。
“难道阁主也想让苏墨替阁主做什么事?”苏墨警惕道。
“非也,非也。苏统帅,有些事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别人对你照顾有加,就顺理成章地认为是有求于你,其实不然。还有可能是……想送你们一程!”叶祁面上的诡异笑容终于变成狰狞之态,额上的一点朱砂也显得更加殷红。
苏墨将手中的溟渊石往白玉酒壶上一按,早已布好的阵法瞬间启动,将所有人护在御灵结界中。
可叶祁却恢复浅笑,轻轻拨着琴弦。一曲哀怨的《相思红尘》像涓涓细流般淌入御灵结界中。
苏墨顿时感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那让人无法抗拒的困意席卷而来,终于苏墨在渐渐淡出的琴声中缓缓阖眸。
仿佛回到了少年时,那是苏墨第二次去鹤行蜀,而目的则是去洞天派拜访苏老侯爷的故交月天长老。
“墨儿,你爹身体可还好。”月天长老笑眯眯地问道。
“叔父放心,他老人家硬朗的很,恨不得立马上阵杀敌去。”苏墨玩笑道。
“哈哈哈,你这孩子……”
苏墨与月天长老笑谈着经过一处回廊,离廊腰不远处,有一个身材瘦削的少年埋头蜷缩在阴暗的墙角。
他浑身是伤衣衫破旧,头发乱蓬蓬的,分明是被人拉扯过。
少年闻声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当他看到回廊中的那个衣着华贵的俊美少年时,身体微微一怔,目光灼灼地望着回廊中的那人。
少年时的苏墨开朗洒脱,笑起来仿佛明净的白云间投下的一束明媚阳光,好似能照亮那阴暗的墙角,直接暖入人心。
苏墨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侧头看向那少年。可目光相触的一瞬间,少年立刻低下头将视线移向别处。
“墨儿?”
“哦,怎么了叔父?”苏墨立刻将目光拉了回来。
“我看你好像有些走神。”月天长老道。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为何洞天派还有穷苦之人。”苏墨收了笑说道。
“哈哈,墨儿定是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我们洞天派是这鹤行蜀最富足的门派,怎会有穷苦之人。”月天长老笑道。
“但愿如此吧。”苏墨敷衍道。
当他再转头看向那墙角时,那个少年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苏墨借口身体不适,假装回房后又偷偷绕了出去。
他四处寻找着那个瘦弱的少年,因为刚刚在与那个少年目光相触的一瞬,他仿佛看到了以前那个被人肆意欺凌的自己。
或许是怜悯之心,也或许是同病相怜,苏墨内心急切地想找到那个少年。
苏墨来到洞天派的一处废弃的宅院,巡视了一圈后走到一口枯井旁,对那个缩在一边的小小一团说道:“原来你躲在这里,可让我好找。”
少年躲在枯井边,身体瘦弱不堪,好像从生下来就没有吃饱过饭。
此时的苏墨只有十四左右,而那瘦弱的少年看起来似乎比他小了四,五岁。
苏墨蹲下来,从袖中拿出一块桃花酥,轻轻掰了一半递给了少年。
少年只兢兢战战地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敢接过酥饼。
“没关系,我不会告诉别人在这里见过你。”苏墨轻声说道。
少年这才怯生生地接过桃花酥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可他一直不敢抬头看苏墨。
“慢点吃这里还有。”苏墨将手中的另一半给了少年,又从腰间取出水壶。
“你怎么浑身是伤啊。”苏墨看他咽下最后一口酥饼,这才问道。
“都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少年小声道。
苏墨心里摇摇头道:“怎么可能会摔成这样。看来这洞天派也是个是非之地。”
但他也没有拆穿,只是拿出一个小瓷瓶,可刚想给少年擦药时,就见他满脸脏污,连长相都看不清。
“先跟我回去清洗一下吧。”苏墨起身向他伸手道。
少年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他起身想牵着苏墨的手,可看见自己脏兮兮的小黑手和那白皙如玉的手形成鲜明对比,顿时又缩了回去。
苏墨却没有在意,牵过少年的小脏手带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用了好几桶水,终于将少年洗净了。但奇怪的是,他虽然轮廓有些消瘦,身上的皮肤却并没有因为整日的风吹日晒而变得干枯焦黄,反而白里透着些粉。
苏墨又给他找了几件自己的衣物穿上,有些大,不过将袖子挽起来也差不多。
他将少年湿漉漉的头发弄干梳顺,这才完完全全看清他的样貌。
那澄澈的双眸明亮如星辰,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垂着些水汽,像个粉雕玉琢的陶瓷娃娃一般。只可惜额上的淤青有些煞“风景”。
“这个药恢复效果很好,你别动我给你擦一些。”苏墨手上动作很轻得在少年的额头上涂抹药膏。
“我叫苏墨,应该是比你大的,你以后可以叫我哥哥。”
“苏……哥哥。”少年轻声道,像是在小声试探。
“嗯。”苏墨满意地点点头,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弯,竟让那少年看呆了去。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苏墨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没……没有。”少年这才回过神来。
“嗯……可能是在我房间待久了有些闷,我带你出去转转。”苏墨还没等他回答就拉着人溜出了房间。
他们避开洞天派弟子的守卫,偷偷溜出了主阁,走过几条弯弯曲曲的小道后,来到了一棵树下。
“此树名为荆挑树,一年四季只开花不结果。荆挑不会凋谢,只会不停地落花瓣。”苏墨看着随风飘落的花瓣,眉眼带笑地看着枝头。
“好,好漂亮!”少年说道。清亮的眸子中映着一人一树。
“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苏墨回过头看着他道。
少年沉默了一阵,看了看苏墨等待的眼神,终于鼓起勇气道: “我……我名叫……名叫……”
可每当少年试图想说出名字时,他的喉咙像被人扼住了一般,只能听到他痛苦的“呃,呃”声。
“算了,要不你用写的吧。”苏墨立刻让他停下,又给他递过一条树枝道。
少年接过树枝,想在地上写字时,手却像中了邪一般自己往外折。
“快停下!现在不要想名字了!”苏墨立刻拿掉他手中的树枝道。
一切怪象停下来后,少年才低声道:“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名字,可就是说不出来,也写不出,只要有想告诉别人的念头就会像刚刚那样。”
“抱歉。”苏墨惭愧道。他想了想后又道:“这定是什么邪术。”
“苏大哥,苏大哥!”苏墨还在思索着,就听见一个甜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