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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沉沉默了一会儿,问:“为什么?”

他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甘心,言臻无奈地说:“不在工作中掺杂私人感情,这是我的原则。”

“可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言臻皱眉:“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你并不排斥我的靠近,跟我在一起也很自在。”镜沉说,“你甚至不抗拒跟我上床。”

言臻一怔,随即笑了。

“站在性缘的角度,你确实是个不错的恋爱对象。”言臻毫不避讳道,“我有过很多次恋爱经验,想找一个像你这种‘还不错’的对象,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

因为可供选择的余地很多,所以更没必要为了他打破原则,冒着丢工作的风险跟他在一起。

镜沉:“……”

“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你可以提一个在我能力范围内的要求。”言臻说,“我会尽力表达我的歉意。”

镜沉显然被她激起了怒气,赌气道:“在你能力范围内——好,我要跟你在这个世界待到死,像所有普通夫妻一样,上床生孩子共同抚养孩子长大,直到寿终正寝!这在不在你的能力范围内?”

言臻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短暂的怔愣之后,她应了下来。

“可以,不过得约法三章,离开这个世界后,你跟我只是上司下属关系,不要企图通过对我好让我改变主意永远跟你在一起,否则自寻烦恼的人只会是你自己。”

镜沉:“……”

他定定地看着言臻,这一刻他意识到,无论在她身边待上十年还是五十年,他都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她太清醒了。

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清醒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没有人能让她放低底线打破原则。

镜沉心里又难受又不甘心。

难受她压根不爱自己,不甘心自己在她眼底跟别人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回转的余地吗?”镜沉看着她,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哀求,“你要是忌讳我的身份,我可以卸任不做主神,以家属的身份待在快穿司等你,我……”

“我不喜欢牵挂,无论是牵挂别人,还是被别人牵挂。”言臻说,“对我来说感情是调味剂,那就注定它不能成为主食占据我的一日三餐。

我确实忌讳你的身份,但这不是主因,归根结底,镜沉,我跟你不是一样的人,你爱一个人会全心全意,想要永远跟她在一起,能为她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我对一个男人的新鲜感最长不超过十年,而且在感情里,我最爱的永远是我自己,没人能越过我,让我神魂颠倒丧失自我,那就注定你跟我在一起不会是对等的。”

说到这里,言臻起身看着他,眼神温和而平静:“你提出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但我劝你三思,你沉睡的时候才二十一岁,想必没有过恋爱经验,我有自知之明自己在感情上不是个负责任的人,一个人对爱的初体验会奠定他以后的感情观,你的初恋实在不该浪费在我这种糟糕至极的人身上。”

说完这些话,言臻转身离开房间。

该说的她已经说了,至于是要及时止损,还是果断结束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决定权在镜沉手上。

无论他做出什么选择,她都会尽力配合。

-

跟镜沉谈过心后,他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只是对言臻冷淡了下来。

不再整日粘着她,也不再做那些会让她感到困扰的讨好之举,两人虽然还是同住竹苑,但骤然冷却下来的关系让他们看起来跟陌生人一样。

养了半个月的伤,镜沉恢复上值。

言臻一开始还在等着他给一个明确的答案,但看他不着急,她索性不再盼结果,每天该做什么做什么,日子像往常一样过。

但她刚歇了要答案的心思,镜沉却冷不丁打了她和国公府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大晟边境起战事,镜沉这个在刑部任职的文臣自请领兵出征,上前线打仗。

圣上还允了,大赞镜沉作为裴家后人,有当年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的老定国公风范。

圣旨下到定国公府,有人欢喜有人忧,言臻则从镜沉这个举动中察觉出了什么。

晚上,镜沉下值回到竹苑,言臻主动问:“你考虑好了?”

替死者完成任务后需要一个理由抽离这个世界,而镜沉显然是想以战死沙场的由头离开这里。

“嗯。”

言臻没有阻拦。

看来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转眼到了出征那日。

言臻和国公府众人送镜沉到城外。

战旗猎猎,出征的队伍蜿蜒到一眼望不到尽头。

城外挤满了送行的家属,到处都是不舍的哭声和殷殷叮嘱。

镜沉一身银色铠甲,骑着高头大马,面对送行的国公府众人,他脸色平静到近乎冷淡。

随着出征的鼓声传来,他目光扫过众人,落在言臻身上,淡淡地点头算是道别,然后拽动缰绳调转马头离开。

言臻目送他的背影,心情无波无澜。

下一次再见,他们就是快穿司的上司和下属了。

镜沉做出这样的选择,对双方都好。

看着镜沉的背影慢慢淹没在出征队伍中,言臻转身准备上马车回国公府。

接下来她只要等前线传来镜沉身死的消息,就可以想办法脱离国公府,回沧澜谷了。

她这么想着,心头一派轻松。

然而她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旁边的剪雪惊呼:“老爷回来了!”

言臻立刻转身,镜沉打马而来,奔到她跟前勒住缰绳,然后下马朝她跑来。

铠甲随着他的步伐发出铿锵的声音,言臻定定地看着他奔到自己跟前,一手将她揽进怀里,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当着无数送行家属的面低头吻住她。

言臻心脏猛地一跳。

四周响起一片惊呼声,有人发出善意的哄笑,也有人扭过头去不好意思看。

镜沉吻得很粗暴,末了故意在她嘴角重重咬了一口。

“唔……”言臻吃痛,还不等她推开,镜沉主动放开她,手却还揽在她腰上。

他用指腹去碾她渗出血的唇角,笑容少见地带了几分野性和邪气,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后悔了,之前不该忍着不碰你。”

言臻:“……”

她一脸见鬼的表情,想把他推开。

体体面面地道别不好吗,都决定要走了还说这些骚话,回到快穿司再碰面不尴尬吗?

镜沉显然没这个顾虑,结结实实地把她抱进怀里,低声道:“我太喜欢你了,被你杀过坑过拒绝过,想到你还是会硬,可见我对你有多感兴趣。”

他顿了顿,咬牙切齿地警告道:“回快穿司之后躲着我点,别再让我碰见你!”

言臻:“………………”

-

镜沉出征第三个月,在平定战乱的最后一场战役中身死。

噩耗传到国公府,言臻当晚服下早就准备好的假死药,为自己安排了一场“殉情”,巧妙地从国公府脱身。

回到沧澜谷,言臻过上了与世无争的隐居生活。

捣药采药,侍弄花草,逗逗老迈的大黄狗,日子平静而惬意。

只是偶尔她会想起镜沉,想起他道别时眼底浓烈的不甘和极力压抑的渴望。

他到底是个君子,没有踩着她的歉意予取予求,更没有因为她的拒绝破罐子破摔,用“不睡白不睡”的心思占有她的身体。

她敬他是个君子。

(本位面完)